&esp;&esp;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esp;&esp;不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esp;&esp;只是第一次见她,并非是在慕容太妃那,而是在她进宫那日。
&esp;&esp;辇上下来那样多的姑娘,人人面有哀容,只有这小姑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一脸涉世未深的好奇。
&esp;&esp;但凡一见钟情之人,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esp;&esp;那是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它不似伤口,却能让你大汗淋漓;
&esp;&esp;它不似梦境,却足以让你在夜间辗转反侧。
&esp;&esp;它像佛祖的慈悲之相,让你见它便对从前过往充满悔恨;
&esp;&esp;它又像心跳,深潜在肺腑之内,却只有你一人知晓。
&esp;&esp;“不……”赫连遂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吐出这个字来,兴许是觉得自己过于冷淡,便又说,“我记得你。”
&esp;&esp;王晞听后,因过于紧张而耸起的肩膀轻松地放平。
&esp;&esp;“大人记得我,真是太好了。”她甜甜地笑,将手中纸伞高高地举着,罩过他的头顶,“下雪了,您怎的未打伞?”
&esp;&esp;赫连遂愣愣地望着纸伞上的兰草纹路,心中无比局促。
&esp;&esp;怎未打伞……
&esp;&esp;该怎么回答……
&esp;&esp;谁能告诉他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
&esp;&esp;“我……”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伞……”
&esp;&esp;说罢又觉得自己的答案实在蠢。
&esp;&esp;他将头偏向一边,不敢看她。
&esp;&esp;王晞又笑了笑,举着伞问:“您要去建春门?那我和您一道,我替您撑伞吧?”
&esp;&esp;赫连遂又是一怔。
&esp;&esp;“好。”他说。
&esp;&esp;她努力地踮脚好将伞罩住他头顶。就这样,二人一同慢慢向前走。
&esp;&esp;赫连遂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这个姑娘在宫中待这样久,却还是同最初的时候一样。
&esp;&esp;“我在宫中日子不短,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家。若不是家中就我一个女儿,父母是断断不肯将我送来的。”
&esp;&esp;她撑伞道,“先前父亲就说,争宠万万不可,活着才是最紧要的事……若有朝一日陛下有了宠妃,便去求个将自己放出宫的恩典。”
&esp;&esp;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esp;&esp;“您别嫌我话多。今日要出宫,又这样巧遇见了您……”她又抬起了脸,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道,“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esp;&esp;赫连遂又是一怔。
&esp;&esp;“您大概不知道,我自小便知道您。”她望着越来越近的建春门,咬了咬唇,颤着音调开口,“您是吐谷浑匹播城人,十二岁随慕容太妃和亲入魏。最后却跟着先帝征南,十八岁便做了大将军……您是咱们大魏最年轻的大将军。”
&esp;&esp;说到这里,她自己心底也淌了蜜似的
&esp;&esp;“您若是不嫌弃,我便多说些。因为一旦走出建春门,恐怕日后想见大人就难了……”王晞举着伞,语调也放柔和下来,“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有见识,只知道您最厉害,便想着有朝一日能进京看看您是什么模样就好了……”
&esp;&esp;她又仰起脸,望着高高宫墙之上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