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虽多习惯住毡包帐篷,但这坐落着科左中旗掌旗札萨克王府及纯禧公主府的花吐古拉镇,明面上以镇为名,实则占地大小与关内普通城池不差什么。
在花吐古拉镇的东南方向,还特地仿造关内城郭,筑了厚壁巍峨的青石城墙及三扇红漆金铆拱弧大城门。
但平素城墙之上,极少有兵勇站岗瞭望。
这些从小长在马背上的兵勇,还是更愿意策马绕着自己的家乡巡视。
说来也巧,容温与班第并骑进花吐古拉镇时,城墙之上既无兵勇值守,也未曾在镇子外围见到巡逻的卫队。
容温暗自纳罕时,班第的脸已是黑沉一片——显然对兵勇懈怠巡守很是不满。
只见班第下颌紧绷,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疾风似的朝纯禧公主府奔去。
大有把容温扔回公主府,便立刻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容温单手虚捂住被风撩起来的发丝,一双眼灵活的四下张望。
她入蒙古那日,也是从东南方向城门口进来,直穿过花吐古拉镇的主街,抵达位于街尾的公主府的。
但当时她正在病中,且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碍于‘皇室威严’,她根本没机会好生瞧瞧这处她将要住上许多年头的地方。
——白顶毡包整齐列在街道两边,高低不同,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犹如白浪起伏。
街道两侧,用长杆子在蒙古包前竖着招展幡子的是酒家与香料铺。三五小童绕着长杆,追逐嬉闹。
不远处临时搭出来的木台边上扎着一圈儿五彩小旗。
扮相喜庆的男女踏着胡笳与马头琴奏出的长调乐声,载歌载舞,搏得围观百姓一片叫好声。
街角半蹲的汉人行商,正扯着一口不甚流利的蒙语,比手画脚的与带着小孙子前来易物的牧民谈生意。
花吐古拉镇与容温想象之中,区别甚大。
没有她曾在太后口中听来的血腥杀戮,蛮横抢夺,不通教化。
除了街边的毡包与百姓的衣饰,这里瞧着倒是与关内集镇别无二致。
称不上繁华,但足够热闹、安稳;说话行事确实粗鲁不羁,却未曾见谁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
瞧着街边说笑自如的百姓,莫名的,容温想起宝音图的养父母。
——那一对恩爱敦厚的夫妻,眼角除去和善之外,难免捎带被草原寒暑、游牧迁徙、清贫困境磋磨出来的愁苦。
从苏木山到花吐古拉镇这一路,容温见过的每一位牧民,音容之中都透着与他们相似的苦难缩影。
可住在花吐古拉镇的百姓没有。
他们高声笑闹、欢呼满足、自在顺意。
此处,仿佛是——千里碧色中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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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温胡思乱想之际,公主府的红墙绿瓦已出现在眼前。
再往前几步,只见公主府角门大开,好些身着短袍的青壮肩扛砖瓦,不断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