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姐姐”,听得冉星辰简直罪孽深重。“妈,你唠唠叨叨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冉星辰没办法,只能用浑术。许可盈瞪了她一眼,“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她招呼顾南笙坐下:“南笙,快坐下吃饭,一会儿菜就凉了。”
长辈面前顾南笙所有痞气收敛无踪,谁看了都喜欢。“阿姨,您也坐。”
许可盈笑着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问了你妈妈,才知道你爱吃排骨和炒笋,阿姨今早去菜市场刻意买的。”
冉星辰看到顾南笙的神色明显滞了下。很快恢复如常:“其实我不挑食的。”
晚饭在一片详和的氛围中吃完,有顾南笙陪着许可盈说话,冉星辰可以一心扑在吃上。放下碗筷不等离开饭桌,许可盈下达命令;“一会儿你洗碗。”
冉星辰看了顾南笙一眼,意思是为什么不叫他洗?“来者是客。我还要和南笙聊天。”
顾南笙显得很识大体:“阿姨,您和星辰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们先去客厅说话吧,我洗完碗马上过去。”
他自告奋勇,许可盈才说:“好吧。”
来到客厅,许可盈想起什么事,对冉星辰说:“你爸走了那么多年了,东西留着也没用,我打算把那间书房收拾出来,没用的东西都处理掉得了。哪天你有时间过来帮我的忙。”
提到要清理冉志和的旧物,冉星辰愣了下。其实那些东西早该处理掉了,人都走了二十几年了,还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就算一些当年很重要的资料,时隔二十几年也都变成了一堆废纸。之所以留着,纯粹是为了睹物思人。只要书房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冉志和就好像没有真的离开。许可盈打扫书房的时候,会感受到丈夫的气息,虽然那些气息只是漫天飞舞的灰尘,和冉志和尸骨化成的灰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冉星辰习惯窝在冉志和的书房里看书,她学的和父亲是一样的专业,或许种种也都是为了缅怀。尤其受了委屈,或者母女闹矛盾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反锁在书房,感觉就像缩在父亲的怀里,寻求庇护。这些年书房早变成了一种精神象征,今天忽然说要将它除掉,不由让人的心里一空。许可盈叹了口气:“老姐妹们说的也对,人都走了二十几年了,也该走出来了。还留着那些旧物干什么?”
冉星辰愧疚地看向许可盈,自己多自私,为了永远留住父亲,也不让母亲走出去。冉志和离开二十几年了,许可盈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这些年她守着她一直没有再嫁。冉星辰忽然觉得,冉志和的书房摆在那里,就像一座贞节牌坊,太残忍了。她语气坚定的说:“处理了吧,没用的纸张文件找个收废品的卖掉。我把有用的书籍搬到我的住处去,看起来也方便。很快就放国庆假期了,到时候我来跟你一起收捡。”
仿佛那座镇压着人的大山终于移开了,许可盈松了口气说:“那行,没事的时候我先整理下,等你回来看看哪些有用需要留着。”
回去的路上,冉星辰靠在车窗上兴致不高。顾南笙问她:“阿姨怀疑我们的奸情了?”
冉星辰坐起知:“她只是觉得我们相处不错,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想到我这么好相处。”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她今晚跟我说,改天要把我爸的书房里那些没用的物品通通处理掉。”
“舍不得了?”
冉星辰坦然说:“有一点儿。那间书房有我很多的回忆,小时候不开心,或者需要找个地方安静看书的时候,我就躲进那里。那间书房就像我的避风港。而且,你知道,我和我爸从事的是一样的工作,他遗留下的那些书籍对我的帮助很大。很多时候我真有一种感觉,走进那间书房,就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走远过。又觉得这样对我妈很不公平,我爸走的时候她还年轻,大可以找个好人嫁了。但是,她为了我,一直没有再嫁。今天我才忽然意识到,家里所有关于我爸的根深蒂固的存在,其实都是对她的一种禁锢。早该将那张镇压她的符扯掉了。”
冉星辰对父亲的怀念顾南笙早就知道了,那晚在江城大桥他就看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思念父亲,她也不会发生移情。“冉叔叔对你的影响很大吧?过去一起相处的时光,让你至今印象深刻?”
所以,抱着一点儿残存的念想不愿放开。冉星辰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所有人都觉得我特别想念我爸陪在我身边的日子。但说起来很奇怪,除了几个零散的片断,大部分与他有关的回记我都不记得了,更不记得他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可能是我天生比较忘事,现在闭上眼睛,我竟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大清了。”
真是罪过,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但是,想想那时候毕竟只有八岁,又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便选择原谅自己。顾南笙洞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