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越前龙马,在那一个夏天的午后、
——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男人”。
有着这样的一种说法。在一个人临死之际,他的眼前会浮现出自己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漫长的十数年或者是数十年,一幕幕画面在短暂的那么几秒间,飞速地从他眼前闪现而过,像是烟花升腾至夜空然后绽放,在夜幕之中残留下星星点点的流焰,最终悄无声息地消散。
这样的情形有着一种十分“浪漫”的比喻,叫做【走马灯】,在日本的传统文学中,【走马灯】也时常用于隐喻纷繁而又短暂的夏日。
夏日很短暂。
人生也很短暂。
在见到那位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女医后,越前龙马极为迅速地就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无师自通地领悟了“生命”具有着多么珍贵的价值。
虽然说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网球界有着“武士”的外号,但网球界始终是网球界,球场上的“二刀流”也只是根据球的轨迹而切换握拍的手。作为一个遵纪守法、也不打暴力网球的“正常少年”,在这一天,越前龙马盘腿坐在和风的居室内,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武士刀”。
是一柄开了刃的、泛着寒光的脇差,被那位女医缓缓地从外貌普通的黑色手提包里抽了出来。
之后的一段记忆十分的模糊,好像人生的电影毫无征兆地被什么人截取走了一段,事后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屏幕。
在再次拉开房门,恍恍惚惚地走出房间时,脑海中有许多的记忆被回想了起来,但也有十分少许的一点记忆,被刻在基因里的生存本能塞进了大脑的最底层,封进某个匣子之中,合上盖子锁好,然后将钥匙丢进了桃城前辈的胃里,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会被再打开。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了——作为一个性格骄傲、少年意气风发的男生,虽然说越前龙马以前在心里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跨越了人生的“生死”之后,他的内心深处,这一念头史无前例地强烈了起来,变得像是大海上明亮的灯塔一般显眼。
“爸爸。”重新回到了院子里的越前龙马,已经变回了往日一般冷静的模样。
寂静的山林间,山风从父子二人之间吹过,少年墨绿色的发丝飞舞。
“哦?”咬着即将燃烬的烟头,越前南次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儿子已经恢复了记忆,“看起来,你已经都想起来了啊!怎么样、还要犹豫不决地在那里考虑着‘要不要放弃比赛’这样的问题吗?趁早放弃的话,你的那些队友们可还来得及换人。”
越前龙马没有理会他的话,伸手捡起了放在走廊上的球拍。
——“我想打网球。”
*******
9月4日,星期一。
暑假结束,横滨的各个学校也都陆续开学了,青学也赶在了九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一,迎来了新学期。
清早来学校的时候,学校布告栏上贴着的年级排名榜就已经换成了新的。各个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二十名学生的名字都被张贴在了上面,后头附着对应的总分。虽然说美术、音乐之类的科目并没有被计入总分,但和期中时相比,还是多了一门【综合理科】,排名也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刚结束假期回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没心思去看上学期考试的排名榜,十个学生里有六个都在忙着找人抄作业。因此教学楼前的布告栏周围几乎没什么学生停留,路过的学生都是匆匆扫过一眼,就背着书包忙着去教室。
不用和别人挤,奈奈子得以在布告栏前,慢慢腾腾地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排名。
期末考试,她的总分还是第一,但是和第二名的分数差的其实并不是很大,大概等到三年级的时候,她就会慢慢掉到前十、前二十这样的水平了吧。
毕竟数学的压轴题之后就会渐渐难起来了,而且青学的理科期末要考实验,这是奈奈子不太擅长的东西。她以前都念到高二了,上物理化学生物这些课的时候,也几乎没什么机会进学校的实验室,在这方面没有老本可以吃,只能老老实实地上课跟着学,成绩中规中矩。
进入九月,横滨的天气也还是有些热。和圣夜小学不一样,青学只是普通的私立中学,虽然学校很大、设备齐全,但普通的教室里却并没有装空调。一进教室,奈奈子就能感觉到铺面而来的闷热。
天花板上的几个吊扇飞速转动,半个班的同学都在热火朝天地抄作业。
其实暑假作业并不算多,书面作业奈奈子只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个星期就做完了,最麻烦的是【自由研究】,小学时就有这样的作业,挑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进行研究,然后开学时交一份“成果”给班主任。
往年她的自由研究都是靠国木田帮忙,观察昆虫、养胡萝卜、组装小夜灯,各种乱七八糟的项目,今年国木田带她研究的主题是“食用各种毒蘑菇后会产生的表现”,选这个主题是因为太宰连着半个月每天都在社里吃奇怪的蘑菇尝试自杀,就地取材,比较节省精力。
开学的第一天,早上的几节课气氛都还很闲散,老师们也不介意和学生们聊暑假发生的趣事,一节课里有半节课都是在闲聊。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午休的时候,奈奈子和三轮一起在学校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吃便当。教室里都是学生,实在是太闷热了,只是单纯地坐着都会闷出一身汗,还不如到外面去找个树荫底下的空地更凉快,至少流通的空气没那么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