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
“没错,死尸味。”
吴山打了一个冷颤。想象中,匕首的寒光已经刺入他的心脏,切割着毫无痛楚的骨缝,血凝固了,皮肉被划开,血管断了,零星的碎肉抛在一边,相连的器官被一个个揪出,滴着漆似的粘液。台布湿了,跟着是橡胶手套和地板,掏空的躯体裹着一层厚厚的塑料片,塞入防腐的冷藏抽屉,上千亿个细胞、数以百万次的遗传更替,最终无非是枯萎、麻木或是宰割的无奈。
“怎么会这样呢?”摄影师停止了解说,看来,他并不希望过早看到自己的“永恒”。
“也许是传染的吧,刚才,我们不是看了一个孩子的……”
“那是另一种气味,这里的气味是我一手设计的,我熟悉它,可我身上的是另一种,一种陌生的……”摄影师突然盯紧了吴山,“我可以肯定的说,这种气味原来是属于你的,只是后来才……”
“我快死了?”吴山故作惊慌,求教一般抓住摄影师的胳膊。
“从我的经验来看……”
“我们换个房间吧,你不是说还有一些艺术品吗?在哪个房间?”
“噢,是隔壁那间。”
吴山的引话起了作用,他们暂时离开了冷藏室,来到摄影师的“艺术品”收藏间。
“任何人来到这里,都有一种重生之感!”摄影师满意地看着,自豪地说。
其实,除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收藏室给人的印象是十分生硬而单调的。灯光下,屋子中间摆着一圈玻璃展柜,墙壁上,一幅幅死亡标记的枯骨和人皮,还有毛发和结石,镶在每个固定的画框里面。吴山扫视一周,这里的气氛类似灵堂,摄影师走下台阶,指着拐角里的一棵盆景说:“这是我刚刚完成的,用了135块人骨,每块都经过细心磨制,然后抛光上漆,最后定型,看,很美吧。”
“那边是什么?”吴山指着暗处的一个手术台。
“一个女孩的尸体,我在一个旅馆收购的,死于自杀,外表相当完好,再说,我对少女总有一种莫名的……怎么说呢,兴趣吧,越是这样,我越难构思,你敲门的时候,我正想着怎么做呢……”
“尸体没有腐烂?”
“我处理过了。”
“你以前是不是学医?”
“学过一点,怎么?”
“解剖尸体?”
“习惯了,这跟解剖猫呀狗的没什么区别……”
“你不是说有兴趣吗?”
“怎么,你也有兴趣?”
吴山干笑两声,握了握浸了汗液的手掌。
“完了后,我都在心里为她们祈祷,包括犯人、弃婴和残体,只要曾经有过生命的,我都这么做。”
“是因为良心不安?”
“你怎么这么说!看在我们交易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计较。今晚我说多了,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赶快回去,把东西运来,我在这儿等你。”
“我把尸体运来后呢?”
“拿了钱走人。”
“你……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摄影师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比如这个女孩吧——”吴山指着白布下隆起的一块,“假如我是她的亲人,我有权利知道所有的过程吧。”
摄影师沉呤了一会。“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知道了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吴山老头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