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阁是座构造奇特的六角塔楼,一层的高度比之寻常塔楼的一层尚要高出一倍不止,此间砖石、墙柱都以黑色为主,平淡素净中又显得肃穆了些。
阁中各面璧上都开着一扇灯窗,在灯窗两层玻璃窗框中置着一盏倒置的花灯,花灯外观精美,其上藤蔓花纹缠转,接叶处生花,花朵繁密地拱着那簇火焰。祁凤渊看得眼熟,那些花纹正是在忘忧谷见过的蛇藤形状。
花灯焰火轻摇,映着玻璃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无头鬼怪正躬身趴在窗外,一下比一下大力地撞击花窗,那鬼怪断颈处汩汩冒血,黏黏腻腻地在玻璃上戳下一个个血印子。
“他们想进来?”祁凤渊问道。
虞九阳答道:“不必理会,我封了天母阁,他们一时进不来的。”
虞九阳说完,侧身在几块砖石上连按几下,半面墙移动开来,露出墙后的一间暗室,几人随着虞九阳走了进去。
祁凤渊原先以为他们这是要去天母阁第二层,没成想这墙后还暗藏空间,他心里略微惊讶,这天母阁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宽敞。
走入暗室,这暗室内空空如也,什么布置也无,砖石墙面也与外边儿大相径庭,朴素纯白的墙一眼望去就和外头格格不入。但说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也不对,等虞九阳退至一侧,祁凤渊看见了被他遮挡住的一尊神像。
神女左手揽着两根手臂粗细的蛇藤,蛇藤交缠盘着神女像手腕而上,在臂弯处开出两朵硕大无比的并蒂花;神女像另一手向右前伸,兰花指轻捻,姿态曼妙至极。
这尊神女像与祁凤渊在锦衣城所见的神女像皆不一样,光是面容也比前几尊清晰许多,祁凤渊微微睁大眼睛,发现神女像的眉眼竟与连瀛八分相似,两分不同在于神女像眉眼神韵更加柔和。
祁凤渊低喃道:“这是羲和神女真容?”
祁凤渊注视着那尊神女像,没多久就被连瀛撞了一下,连瀛语气不善说:“这般好看,看得痴了?”
话落,祁凤渊扭头,眼也不眨地盯着连瀛,神情专注认真,瞧得连瀛心头发热,那火一路烧到耳根,他在对视下节节败退,最后羞恼得避开祁凤渊的视线,仍旧语气不满地问:“看什么?”
祁凤渊不管看哪里似乎都会让连瀛心生不满,祁凤渊笑了笑,没有说话。大的不满,小的也不甚欢喜。连洲即时松开虞九阳的手,挤进祁凤渊与连瀛之间。
虞九阳对连洲举动也颇感无奈,只好摇摇头对祁凤渊说道:“这尊神女像据传是乾罗、阿欠为羲和贺寿亲手所塑,原本置于天母阁顶层,我将它转移到了这里。你可能看出什么?”
祁凤渊未答话,连瀛开口道:“东西不对,既是二人亲手所塑,这般花费心思,那么这寿礼一定能够体现出两人心意来。这蛇藤象征着阿欠,可这神像浑身上下却没有什么东西能代表乾罗。”
“我倒是忘了,槐城与阿欠、乾罗均有渊源。”虞九阳若有所思,“那依你之见,什么东西能够代表乾罗?”
连瀛道:“阿欠象征恶欲,恶欲自暗里而生,因此阿欠又意喻黑暗。乾罗与阿欠互为善恶两端,自然也站在阿欠的另一面,代表着光明,至于东西嘛……”
连瀛上下打量那尊神女像,站在连瀛后头的赵远插嘴道,“会不会是少了蜡烛?”见众人把目光投向他,赵远倒是胆子大得上前指着神女像右手捏起的兰花指又道,“各位公子道长姑娘看好,这拇指与中指间留有余缝,这神女代表光嘛,那掐着一根蜡烛看路,不也挺有道理?”
连瀛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倒是眼尖。”
赵远嘿嘿一笑,笑得憨厚又精明:“我打小眼睛就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