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睁眼,浑身酸楚,仿佛徒步走了千万里路般,精疲力竭。
在他头顶,又是一顶落了灰的青纱帐,怪哉,是不是各地都兴用这款式的青纱帐,顶部落灰也是风尚吗?
“你醒了?”
连瀛朝声源望去,目光穿过轻纱幔帐,祁凤渊正端坐在茶桌前悠闲饮茶,他为什么不过来?连瀛心里揣测,这又是梦境吗?还是醒了?
“你这次昏迷的时间比上次更久了。”
他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呢?
祁凤渊抬手斟茶,露出一截手腕,那根命契线圈在他白瓷似的手腕上特别好看,红绳松松地靠在突起的骨节上,连瀛琢磨,人好像是清瘦了许多,得将养一番。
“你有哪里觉得不适吗?”
祁凤渊终于起身,连瀛心抖地漏跳一瞬,却发现祁凤渊不过是去打开窗子,外边起风下起雨,顿时整个屋子凉意入侵。
祁凤渊倚窗背对着连瀛,手指在窗上没有节奏地叩击,连瀛明白,当祁凤渊做这个动作时就表明他心里正要做出某种选择,可又拿不定主意。
祁凤渊敲得越久,连瀛心中越沉。
祁凤渊不说话,连瀛也不问,两人间久久沉默。祁凤渊停下手,转身,窗外雨歇,日光穿透阴云洒落,柔和了祁凤渊的眉目。
“那三年。”祁凤渊声音有些不稳,“那三年里,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魂魄有失?”
连瀛不语,鬼医为他诊治时早就说过他魂魄有失,不过槐城一致认为是祁凤渊手不留情把连瀛的魂魄打散了,并常借此事发挥,在连瀛面前讲尽祁凤渊的坏话,更劝诫连瀛:情之一事,害人害己。失忆好,失忆简直太妙,最好永远不要记起祁凤渊这人。
那三年里连瀛耳朵听得起茧,可谓烦不胜烦。他对祁凤渊是有恨的,再相逢也是真的想过杀了祁凤渊,可做了几场梦,那些爱意侵袭,两相较量,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恨意都给打跑了。
连瀛轻叹一声,“我不知道,醒来就这样。”
连瀛捏着眉心坐了起来,他抬头看祁凤渊,隔着轻纱幔帐,祁凤渊的神情看不真切。
祁凤渊爱笑,可现在祁凤渊很少笑了。
连瀛有心想寻些让人开心的小事,在脑海里搜刮了个遍,也找不出什么有趣的。
祁凤渊道:“你回槐城吧。”
“嗯?”连瀛分神,没有听清,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祁凤渊声音冷了些,跟屋子里漏进的风一样:“回槐城吧,你的伤没有好全,没必要出来。”
连瀛愣住,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直视祁凤渊,他的胸腔传来一阵钝痛,痛让他忘了愤怒,也让他分清楚梦境和现实。
他声音嘶哑,半是不解半是妥协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