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索。
三个字在我的唇齿间绕了又绕,像是猫爪乱趴趴地扒拉着毛线,我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到混乱的无尽序列中的另一端——
默尔索。
单论这个名字,我的第一反应会是让太宰和陀总快乐同居的那间监狱,毕竟天人五衰篇留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而我穿越的又是文野世界。但若是线头的两端联系在一起,执线的那个名字便呼之欲出——
阿尔贝·加缪。
44岁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法国现代文学不可不提的一座丰碑。默尔索正是他的代表作《局外人》中的主角,而梅尔索则是《局外人》的雏形、加缪的小说处女作《快乐的死》中的主角。两者间仅有的一字之别,也足以说明两本书之间的联系。
我没有看过后者,仅仅在读前者的译者序时了解了有关后者的创作故事。说来惭愧,加缪分明是难得的名声和销售额一样令人称道的知名畅销作家,我高中时期的同桌甚至还是他的迷妹,成天看他小说看得如痴如醉,但我却一直到大学快过半,才第一次因《局外人》和他结缘。
“一定是法国文学史课上不怎么讲他的错。”我对着大学室友道,“不然我怎么会今天才第一次读加缪。”
“得了吧。”室友专注地拿词典啃着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头也不抬地道,“刨去莫里哀、巴尔扎克那些太早的法国作家,后面讲的哪个跟加缪没点关系?纪德对加缪的影响不必多提,杜拉斯甚至还邀请加缪拍过电影,虽然因为课时太短加缪和萨特的部分老师还没来得及讲,但疫情背景下《鼠疫》的再火爆也足以让你重新唤起对他的关注了,毕竟疾病叙事和疫情背景可是近期大火的研究对象。诶我的疾病叙事研究项目你到底要不要参加?做完说不定真能出点成果,这两年这种会议论文又多,还可以去投稿试试。”
“sorry~”我摇了摇手里的枕头,“好吧其实就是我喜欢找那些不是所有人都在夸的作家读。但怎么说呢,经典还是有其合理性的。《局外人》后面的剖白震撼我八辈子,我愿将它和《悉达多》并称为我人生的反内耗两部曲!”
项目后来也没有组成,因为室友被新来的文艺学研究员彻底勾入了西方文论的怀抱,还时不时去隔壁的美学研究所蹭课听。我的美学观念,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到他。。。。。。变异下来的影响。
总之,如果是加缪,那么默尔索和纪德的同行,以及他让人失去意义的异能力,便都不叫我意外了。
我也终究在抗争中,走出了一条加缪式的救赎之路啊。
似乎是沉默得太久,待我回过神来,就见众人齐齐关切地望着我,却没有一人主动打断我的思考。
“昭也认识?”织田作适时递来了一杯水,恰好润泽了我干涸的心。
“要是真认识就好了。”我叹了口气,谁不想认识文豪呢,“不过对他的身份,我有了些猜测,后续有机会会去跟特务科那边沟通一下的。”
说完,我看向了警校组三人,“再次感谢三位。谢谢萩原和松田两位警官对咲乐的照顾,也谢谢伊达航警官的帮助。后续的事宜我们会回到横滨解决,那边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希望你们不要对那边抱有太大的好奇心。毕竟,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东京内部的案件都还没解决明白呢。你们或许可以考虑和上层提提意见,让警视厅和东大一类的高校展开合作,让校方协助研究一些信号屏蔽仪之类的可以有效提高警务系统安全指数的科技产品?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早点行动起来就会有更多的人获利呀。”
“昭也先生说的对呢。”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现在遥控型炸弹越来越多了,要是有信号屏蔽仪这类的东西,炸弹造成的威胁也就会小很多。我们会努力向上面提议的,谢谢昭也君。”
我们一起走出了医院,在路口分别。
现下的结果已经比刚来东京那天预料得要好上太多,我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为能见到鲜活的警校组而由衷地高兴。
“别这样一副再也不见的慈祥笑容啊,后面如果来东京了也请联系我们吧。”松田阵平依旧直球且尖锐,“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对我们抱有这么大的善意?就算找回了咲乐,也不值得你拿命去填吧。”
“真要说的话,”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交握,“那就是我希望每个为理想信念而奋斗的好人,都不至于陷入被莫名的恶意和荒谬的命运纠缠而来的厄运。”
织田作看向了我,似乎在那一刻明悟了什么。而我只是牵起了他,和他十指相扣,又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朋友有缘自会再见。后面你们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请随时联系我吧。”
虽然现在能量亏空,甚至已经没办法去为景光和降谷做些什么了。但在厄运降临之前,我总归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那就,祝君武运昌隆。”三人的笑容被铭刻进我的记忆里。像是度过了相交的那个点,我们渐渐远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期一会,会者定离。但只要相识过,便已值得珍惜。
“昭也这么喜欢他们的话,”织田作缓缓道,“那我们就在东京再呆一天吧。”
“给你送一个礼物。”
我好奇地追问着礼物的内容,织田作却变成了谜语人,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我只好任由他去折腾,自己第二天带着咲乐去工藤家拜访。
奈何因为磋磨过了时间,工藤一家已经飞往夏威夷度假了,只留下了张字条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