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气息离自己很近,苍□□巧的面孔如一张放大失真的画卷,清水善觉得自己颈侧痒痒的,还有点湿润,他匆忙松开手,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行为并不符合普通人的社交礼仪。
“对不起。”原本的训斥竟然兜兜转转变成了道歉,清水善在心中复习着医生必学的人文教育,觉得自己融入社会的进程遭遇滑铁卢。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但却没有离开少年的打算,而是将一团乱麻的导线从被窝里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连好,在心电监护启动声和少年错愕的神情中略一思索,略带歉意地再为他盖上被子,并且贴心掖好被角。
“肝脏挫裂伤可大可小,至少今晚不要动。”
“还有,不要再动那台仪器了,很危险。”
少年不知为何没有反抗,清水善轻易将他重新安置回病床上,神情复杂地看着清水善,竟然真的乖觉地没有再动弹。
清水善走出留观室,顺手把灯熄灭,自然也没有听到到少年埋进被窝里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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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状若无觉的扯起嘴角,双瞳中漆黑地没有丁点光亮。
“。。。。。。太宰治。这是他的名字?”离开留观室后,清水善并没有立刻返回休息室,他借用了急诊办公室的电脑,鬼使神差地将刚才那个病人的基本资料翻出来看了看,但除了姓名和年龄之外一切信息均是空白,这个少年神秘地像是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鬼魂,除了他自己本身,没人能抓住他的衣角。
清水善尽力回忆那两场意义不明的梦境,但原本清晰到纤毫毕露的细节竟然在见过这个叫做太宰治的少年后逐渐模糊,这个认知令他素来平静无波的眉头微起波澜。
少年时期有位与他关系不错的师兄提起过,人类的记忆就像硬盘,会随着时间推移消磁,清水善自认为如果以电子设备比拟,他的海马体记忆区域大概远没有达到足以“消磁”的终点时间,在“保修期”内出现上述记忆模糊的情况,是足以让产品返厂维修的事态。
“清水医生?清水医生?”
神志被急诊医生唤醒,清水善意识到自己占了别人的工位,轻道一声“抱歉”后强迫自己不再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披着夜色回到休息室。
上铺同事的鼾声像是某种魔咒,清水善甫一开门便觉自己被术法击中,困顿袭来,一夜无梦。
第二日交班之后就是夜休,清水善难得有大半日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他本该遵循往常的习惯收拾收拾回家,但是不知为何在离开前再次打开了电脑的工作界面,鼠标移动到“太宰治”这个名字上,本着关心病人的心思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但是却在医疗文书上看到了“出院记录”四个大字。
时间是九点三十六分,不过是七分钟前发生的事情。
清水善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想起昨晚临走前口头对他开具的医嘱,“至少今晚不要动”,他果然只安稳了一个晚上,该说他听话还是叛逆呢。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毕竟年轻人的身体受伤和修复都同样容易,比拆装家具难不了多少。
“诶,清水,你还没回去吗?”耳边传来同事的声音,清水善寻声回头,同事正背着背包准备下班,大概是因为昨晚托自己的福,除了被叫起来换药之外一夜无事,所以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今天新病人很多诶,不过幸好暂且与我无关啦。”
清水善瞟了一眼待入院,诚如所言,飘红一片,看起来今天病区又是一场战争。
“刚刚我看护士台已经有新病人到了,来得真早啊。”同事凑上前悄咪咪地八卦,“哎呀,三个护士姐姐围着转呢,长得好看连生病都有福利。。。。。。好像是你们组的新病人,叫太宰,太宰什么来着?”
清水善闻言停下整理物品的动作,重新坐回办公桌前,鼠标在待入院的病人区逡巡一圈,找到了想要看的内容。
“医生!我来住院啦医生!”
可以说生平第一次,清水善听到如此“兴高采烈”的入院宣言,少年处于变声期前后独有的、介于清亮和低沉之间的嗓音越过死气沉沉的走廊,一个跟头翻到他的面前。
消磁的硬盘突然恢复了,梦境中模糊的记忆在分明不相匹配的言语中苏醒,清水善此刻无比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和梦中两度坠楼的男人来自同一份拷贝。
“好巧啊,清水医生,我不会恰好在你的医疗组吧。”
少年说着既成的事实,尚显稚嫩的面孔上展露盈盈笑意。
这种笑容清水善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本人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习的动作,一个实际价值远大于情绪意义的有利套路。成百上千次自我督促后,他已经能根据场景分析适当通过这个动作向外人表露自己的“愉快”情绪,没有丝毫破绽,这是他融入大家最无往不利的武器之一。
而现在,大千世界中与他相对的镜像就站在他的面前。
【注1】:港口黑手党在政府层面有官方身份,此处名称为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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