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熙不语,只静心下棋,仿若惘闻。
王鸢瞧她这个弟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新娘子都要过门了,你以后再这样,不怕吓到人家?”
对方不回答,不影响她继续逗他,“当年你说这辈子都不娶妻,瞧,果然话不能说太满。”
谢庭熙凝神认真时,眉目里的愁绪愈浓。
那双神彩流转的星眸,配着那颗如墨沁白玉的泪痣,实在生得太过好看。
但一双剑眉入鬓,又添了几分凛冽,不显半分女气。
让人相信,他的生母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甚至于,早已逝去多年,还能在薄情帝王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王鸢放了两子,认输道:“不下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明明早就能赢,还和我下这种棋。”王鸢翻了个白眼,“这么好为人师,不若去做夫子得了。”
谢庭熙道:“答谢你之前在广莲寺出手相助。”
王鸢揣着明白装糊涂,摇头:“你是说崔家小姑娘那次?那算什么,就算你不求我,我还是会救。”
谢庭熙望着她,眼神清澈,仿若一眼就能看到人心。
“我是说上一次。”
王鸢当然知道他说的哪一次。
在崔清若那次前,谢庭熙亦被长公主带着去过那里。
那日救崔清若,正是因为他回去找他嫡母把柄,外加感谢她。
只是为了救崔清若,才导致感谢人不成,反而又麻烦了王鸢。
说来,他们高门贵妇怕是私下串通好了,还真是喜欢用男男女女的那些事,拿来毁人清白。
长公主不愧是陛下的亲姐姐,做事一样的狠毒。
寻常主母至多寻个丫鬟或者小门小户的女儿,来陷害家中庶子,长公主找的可是身患那种病的烟柳女子。
佛门清净地,谢家这样清贵的家族,要是谢庭熙坐实了这事。
他身上皮怕都得被谢父撕下来一层。
只是谢庭熙平素里,在谢府装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敦厚儒生。
可是谁能知道,她的这些产业家底,有一半都是靠的她这个弟弟呢?
长公主的人还没从青楼接走姑娘,消息就全进了谢庭熙的耳朵。
长公主自己都没想到,她没害到庶子不说,还把自己温润端方的嫡长子搭进去了。
王鸢瞧了瞧正捧着茶盏,仔细品茗的弟弟,瞧着还真是岁月静好的贵公子。
想起来他做这事,王鸢摇头:“谢我做什么?”
她道:“消息是你的人传的,人是薏娘帮你找的,计是你自己设计的,关我什么事?”
谢庭熙放下茶盏,拱手行礼,声音清朗:“还是多谢阿姐。”
“别别别。”王鸢拒绝,“你多叫我几声姐姐,我怕折寿。”
王鸢永远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谢庭熙。
那人在一堆乞丐里,身材格外瘦小,却拿着锐利的木棘,扎进抢夺食物的另一人眼里。
那个比他大好几岁的乞丐,捂着眼睛惨叫,鲜血汩汩涌出。
他置若罔闻,只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大口吞咽沾满淤泥的馒头。
那些人反应过来后,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再反抗,只抱头护着自己,任凭他人打骂。
小厮制止了他们的行径。
王鸢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近这个所谓的弟弟。
她问:“你为什么不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