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含笑看着束台,“我听凡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或许法则的底线,就是天道不能有私情吧。”
西王母说着,目光看着束台。她觉得自己是天道的私情吗?真是可笑。
束台不知怎的,喉口生疼,他张了张嘴,“那你的计划呢?”
西王母也不瞒他,“十日之后,我会重新集结大军。束台,你身为我神族最重要的依仗,届时将会出席大典,亲自祭祀天道大人。”
“怎么祭祀?”束台的声音很低。
西王母敛了敛衣衫,轻飘飘的撂下四个字,“以身为祭。”
西王母敛了神色,淡淡的看着束台,“他若是出手救你,那便触及了法则的底线,不再是天道了。到时候区区仙族,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束台直直的望着西王母,眼眸几番颤动,露出罕见的脆弱的神色。他这般神色,不知道是因为西王母的背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西王母难得有些沉默,她道:“你相信我,九殷不会舍得你死的。”
束台深深地看了西王母一眼,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他已做出了请西王母离开的姿态,西王母看着束台的背影,声音冷了下来,“别告诉我,你是不忍心了。”
束台不说话。西王母有些恼怒,“束台,你是个神,竟也为儿女私情牵绊脚步,何其愚蠢!”
束台依旧不言语,挺直的脊背无端露出几分萧索。
西王母冷哼一声,“待我创立规则,头一件事,便是要禁了情这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说罢,西王母拂袖而去。
落日的余晖映红了蓬莱周围的海面,夜色蔓延上来,天空变成了深邃的墨蓝色。
关押束台的宫殿里没有灯光,束台也不需要,他站在窗户边,望向满天星斗,像是能从星罗棋布中参悟点什么。可惜他是个愚钝的,当年九殷把话摊在他的面前,他都没能领悟。若那时他便明白了,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境地了。
青鸟领着一众神侍鱼贯而入,她们手上捧着的夜明珠很快将整个宫殿照得亮亮堂堂。
青鸟将夜明珠摆放在高几上,听见束台道:“有酒吗?”
青鸟回头,欠了欠身,“蓬莱没有凡间的东西。”
“是吗,”束台袖着手,“我怎么记得王母的宫殿里就有一座凡间的青铜编钟。”
青鸟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束台笑了笑,换了话题问道:“你去过凡间吗?”
青鸟道:“替王母走过几趟。”
“觉得凡间如何?”
青鸟想了想,道:“凡人朝生暮死,所做的事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也不是全都没有意义,”束台在一方矮榻边坐下,用手指拨了拨一旁的夜明珠,“我在凡间那些时日,便觉得很快乐。”
“如果真的快乐,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青鸟不信束台的话。
束台的白发在莹莹的夜明珠光中变成了月光一样的银色,他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眼眸低垂,“即便我变成了这样,我依然不后悔遇见他,认识他。”
青鸟兀自想了想,到底是多大的快乐,能让人知道难过的未来后依然决定重蹈覆辙呢?
青鸟看向静默坐着的束台,“上神,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我就要死了,想同人说一说他。”束台神色平静,看起来并无怨怼。
“天道会来救你的,”青鸟道:“王母很少有算错的时候。”
束台没有说话。
青鸟又问道:“上神不信天道会来救你,是吗?”
束台顺着她的话道:“他会不会来呢,他来了会如何,不来又如何?”
束台不知道在问谁,但是青鸟给不了他答案。
“我倒情愿他不来,”束台道:“我不想亏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