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去送他。
“这不是心血来潮,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高鸣彻苦涩地笑了笑,语气并不是十分自信,却含着十二万分的坚定,“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父亲说,只有读书才能有大出息,可我也并不想要什么大出息。因为不想让他失望,我努力地念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连我娘的孝期,我也是手不释卷。”
“可我不像大哥那么天才,我无能又怯弱,每次一进考场,脑海里就会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高鸣彻低着头,沈清疏几乎以为他要落泪了。
可他没有,只是他常年挺直的背有些微的弯了,两肩无力地耷拉下去,像是不堪重负一般。
他的语气也变得迟缓,很慢很慢,充满了倦怠,“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啊,我想去做点别的什么,哪怕是做一个种田的农夫呢,都要比读书要有趣得多。”
今天的高鸣彻不是一个典型的他,从往日的面瘫变成了话痨。沈清疏却很能理解,与父亲决裂,远走他乡,多年包袱放下,总会有些倾诉欲的。
而他们也做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诸位师弟,我要走了。”高鸣彻牵了马,重新打起精神,跟众人告别。
“高师兄,别去管对还是错,说得残酷点,这条路你继续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沈清疏还是想要说点什么,她上前一步,直视着高鸣彻的眼睛,神色认真,“多年以后,年华老去,你回想自己这一生,肯定不希望只有一次次失败的考试吧?”
“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一辈子,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韶华易逝,只争朝夕,趁着你年轻的时候,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管对还是错,那都是有意义的。”
高鸣彻怔了怔,脸上神情更轻快了几分,“谢谢你,清疏,认识你们这些同窗,是读书带给我的最好的事。”
临别送行,其他人也想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都被沈清疏说完了,夏薄归干脆就做了一首送别诗。
高鸣彻重复咀嚼两遍,也道了一声谢。他嘴角不甚明显地勾了一下,牵起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弧度,“山高水长,大家以后有缘再见了。”
“高师兄一路顺风,多多保重啊!”
“后会有期。”
大家都不舍地揖手作别,在他们的目送之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挥了挥手,仿佛脱去了多年枷锁般,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远,渐渐地,看不见了。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众人都有些惆怅,默然一阵,也没心思再聚,直接各自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沈清疏就一直在想,她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一个人只有一辈子,咳,她这已经是第二辈子了,却还没有想清楚。
唉,她果然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别看她给高鸣彻大碗大碗地灌鸡汤,说起来一套又一套,那都是后世看多了,其实她自己的人生目标也不怎么清晰。
受父母的影响,她考进军事学院,加入舰队,但要说那是她为之奋斗的事业,也未免太夸张了点。
从前从军杀敌她觉得可以;穿越之后,读书科举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如果穿成农家女,像高师兄说的那样做农夫,似乎也还行。
只要生活不是太难过,她都能适应习惯,真不知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又冥思苦想了一阵儿,还是没有答案,沈清疏也就干脆地把这问题抛之脑后了。
算了,能健康地活着就是好事。
春日的风,冬日的雪;暖融融的阳光,舒卷的云;蒲公英的种子,飘舞的落叶;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吱吱冒油的烤鸭。所有这些,它不香吗?
最精彩的,其实就是世界本身,一切都要活着才能体验到。
也许活着就是她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