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刚刚面对林薇止时,却还是开不了口,唉,总觉得由她来劝说,这话就变了味道,好像她掺杂了私心似的,骗着林薇止留下来。
虽然确有那么一点吧,她心虚地想,就一点,绝对不是主要因素。
到了书房躺下,这边不比家里,只有一张供读书小憩的矮脚床,又窄又硬,沈清疏更加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的,忽然又想起了关意明的歪理。
说起来,虽然是些糟粕思想,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她现下不就真的被赶出来睡了么?
那她早上,是不是不该走,应该留下来陪伴她的。她那会儿的神情,沈清疏还以为她真的想静一静。
她想着想着,忽然身体一僵,等一下,刚刚她赶她出来,不会也是口是心非吧?
沈清疏仔细回想一番,懊恼地敲了敲额头,她居然就这么走了,可林薇止口吻措辞那么凌厉,她也真的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都出来了,总不可能又腆着脸回去吧,她长叹了一声,只能在心里暗自记下。
晚上睡得不好,翌日沈清疏便起得迟了些,过去那边时,早膳已经备好,林薇止坐在次位等她。
她红肿的眼皮消下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姿容,只眉目间似还蕴着些轻愁,脸上仍是不施粉黛,今日却没有束髻,长发似流水般披垂在脑后,只随意拢了两鬓边几缕散发,用红色发带束在脑后,长长的带子垂落在发间,黑红分明,好看极了。
沈清疏呆了一瞬,绕到她身侧坐下,道了声早,轻声说:“这边又不是家里,其实不必等我,你要是饿了,先用便是。”
林薇止勾唇笑了一下,道:“规矩还是要讲的。”
自两人说开起,沈清疏终于见她露出个笑模样,可她心里,却反而莫名地有些发慌。
她盛了碗粥默默地喝,思量着该说些什么好,她本来想就昨晚道歉,却又想起林薇止让她不要说对不起,可除了道歉,这件事上她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弥补她。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无力。
正想着,便见林薇止伸筷去夹一道清炒菌菇,因正好摆在她远侧,夹起来有些费力,沈清疏帮忙夹了一筷子,殷勤地想送到她碗里。
却被林薇止执筷阻了,她挪碗避开,微微一笑道:“我自己来,不劳烦夫君。”
沈清疏举着手不肯收回,“不用这么客气吧?”
林薇止笑了下,不置可否,却也不退。
沈清疏定定看着她,两人对峙片刻,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垂下视线,收回手,放到了自己碗里,却端着盘子将整盘菜挪了过来。
林薇止眸光闪了一下,没说话。
沈清疏低下头,慢慢夹了一片自己吃了,却食不知味,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你已经想好了吗?”好半天,她抬头涩声问:“留在沈家还是……”
“嗯,想好了,留在沈家。”林薇止没有犹豫,直接回答她。
她刚才还以为……沈清疏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真的?”
“真的,”林薇止抬眸,眼里的笑意很淡,“就当没有这些事发生,我们还像从前那般相处。”
她看沈清疏的目光不再像从前那样,总带点似有若无的情意,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相敬如宾,这本是沈清疏梦寐以求的,可她这样冷淡,她却又有些不习惯了,胸口堵堵地感觉喘不上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的思绪,小心地问:“那我今日,还要出门吗?”
林薇止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这是夫君自己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管,全看夫君自己随意。”
“夫君慢用,妾身先退下了。”她又对沈清疏福了福身,便出门领着笙寒走了。
沈清疏愣了一下,连忙对着她的背影追了一句,“那我就不出去了。”
她看着她没有丝毫停顿地走远,过了拐角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对着满桌饭菜,却再没有胃口,她觉得自己胸腔里好似蕴了一股火,让她特别想摔筷子。
可最终,她只是规矩放下,最多落下的声音重了点。
一连好几日,两人之间相处都是不咸不淡的,似乎又回到了刚成婚的那段时间,客气而又疏离。
按理来说,这种局面也没什么不好,可沈清疏就是觉得憋屈得不行,她想打破僵局,林薇止却不哭也不闹,滑不粘手,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很快地,就到了乡试放榜这一日。
放榜前几天,贡院附近,秀才聚集的酒楼这一片,气氛格外紧张、压抑、躁动。沈清疏虽然没有参与进去,却也知道大家一见面就是谈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