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关意明第二十六,夏薄归第五十四,林修平一百五十名,他压了三年,却还是差一点就掉到三甲,沈清疏估计他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次一同参考的同窗好友都榜上有名,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尤其她自己,会试藏龙卧虎,她根本没想到能进入前十名。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写文章,就是缺那么一股灵气,这次名次这么高,是很多因素综合的结果,比如她身体好,像关夏二人,答到后面神志不清,就吃了点亏,还有数算,多亏严大人是户部的,所占比重较大。另外还有林北澜压中的题等等。
她想想都还有点恍惚,来这边八年了,手不释卷,寒暑不辍,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晚上一家人自然是好好庆贺了一番,连一向沉默内敛的何氏都喝了几杯薄酒,她不敢多说,只是抓着沈清疏的手不断念叨苦了她。
沈清疏知道她言下之意,可她真没觉得苦,她安慰着何氏,想着怎么说外放的事。
张榜的同时,礼部也下发了殿试时间,就在几天之后,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她看着老刘氏的笑脸,始终开不了口,几番犹豫,想着今日是个喜庆日子,还是没有说。
可早晚都要说的,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她也许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往后推罢了。
用过晚膳,两人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天气暖和起来以后,树木已经开始结出小小的花苞。
“怎么不高兴,”说了几句闲话,林薇止看到她不自觉拢起的眉,抿了抿唇,问:“是不是在想同祖母说外放的事?”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的,”沈清疏止步,面朝着她,敲了敲额头,为难道:“我也不想同她老人家吵架争执。”
她浑浊的眼睛,布满皱纹的脸,干枯的手掌,都清晰展露着这是个生命暮年的老人了,外放之后,也许要三年甚至更久才能见一面,倘若面对她祈求的话语,沈清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不。
她都有些后悔考得这么好了,如果差一点,那就不得不外放,可考场上不全力以赴,又没法保证不会落榜。
“不然,不外放了吧,”看着她苦恼纠结的脸,林薇止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松地笑起来,“留在京城也不是不行,进入翰林院,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更有利。”
沈清疏捉住她的手,摇头道:“不成,我舍不得祖母,但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林薇止眨眨眼,柔声道:“其实祖母也并不会把我怎么样,最多言语刻薄一些,我只做听不见就行了。”
沈清疏只摇头拒绝,从前老刘氏眼见要去世了,因为她又活过来,可见对子嗣的执着,她做了官,就要每日应卯,整日不在家,又有孝道压着,不一定护得住林薇止。
后宅的阴私手段,她也不是没听过,老刘氏现在还慈爱,一两年以后就说不准了。就算她说自己不能生老刘氏也不会信,起码要给她纳七八个小妾再试,她若不肯纳,那就绝对是林薇止的毛病。
想到这里,沈清疏低下头,寻到她的眼睛,调侃道:“那倘若祖母要我纳妾,我纳是不纳?”
“随你,”两人对视,薇止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拨弄着兰草叶子,“纳也可,不纳也可。”
“随我?”她语气轻飘飘的,沈清疏有些不满,咀嚼了两遍,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你想得美,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纳妾?那是想都不要想!”
林薇止:“……”
什么叫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她挽了挽耳边碎发,好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
沈清疏自己反应过来,也有点耳热,刚才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可她又有些着恼林薇止的态度,谁准许她这样若即若离的。
暮色四合,只有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映着若有似无地枝叶阴影,夜风温柔地拂动她鬓边发丝,去吻她蕴着笑意的嘴角。
四下无人,丫鬟们提着灯,远远缀在后面,沈清疏心中一动,手上使力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她先是准备会试,会试后又生病隔离,两人很有一段时间没有靠得这么近过。
“是我说的,”沈清疏回答她,一手护住她后脑,一手顺着她颈窝往上,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她低头,嘴唇在她下颔处游曳,惩罚性地轻轻咬住她下巴,留下浅显的牙印。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一般软糯呢喃,“我说话算话,从前往后,都只认你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薇止抬眸看她,夜色暗淡,她清亮的眼却明晰可见,像是在黑夜里燃烧的炙热的火,把她心里的野草也燎绕着点燃了。
沈清疏凑在她唇边,近得呼吸交缠,却游移着始终不落下去,像是在诱导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薇止认命地闭了闭眼,终于踮脚,主动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