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急之时,忽然从远处传来声音,“少爷,少爷,城门开了。”
侍卫晃了晃她的肩膀,沈清疏打了个激灵,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呆了好半响才分清梦与现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靠着墙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背上也惊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这只是个梦,沈清疏擦了擦额头,连忙站起身,牵了马跟着人流入城。
离伯府越近,她心里越不安,忽然又觉得刚才的梦像是启示,思维随之乱成了一团。
再远的路,也总有尽头,远远地,瞧见伯府大门,挂的还是红灯笼,沈清疏一路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她几乎是冲到了门前,门子看见她,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少爷!”
“少爷!”
“夫人,少爷回来了!”
通传的声音此起彼伏,沈清疏径直往老刘氏院子方向走,半路上就遇到刘叔,一见她立马瞪大了眼,接着也不废话,拉着她就往前走,边走边道:“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吊着一口气,就是一直在等你啊,您赶紧跟我过去。”
沈清疏心里一沉,急声追问道:“祖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唉,上个月老夫人在院中消食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当时叫大夫看了没什么,老夫人便没有给您去信,谁知这之后,渐渐地没了精神,每日越睡越长,大夫说这是大限到了,让我们准备后事,夫人才赶紧叫您回来。”
饶是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沈清疏还是听得心里绞痛起来。
说话间,两人到了老刘氏屋外,沈清疏才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混杂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祖母,我回来了。”她掀开门帘进去,房间内有些昏暗,何氏坐在床边凳上,微微躬着腰,像是在同床上的人说着什么,听见这一声,她惊喜地望过来。
“疏儿,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她转回头,握着老刘氏的手,轻声唤道:“娘,娘,您醒醒,您看这是谁,疏儿她回来了。”
老刘氏睁开眼睛,挣扎着往这边看来,含糊不清地讷语,“孙儿……”
沈清疏三两步到了近前,跪到床边,见着她的脸,终于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不过三年时间,老刘氏就大变样,头发全白了,两颊深深凹下去,瘦得像是只挂了一层皮,苍老得同她记忆里几乎是两个人。
何氏让开位置,沈清疏膝行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着语不成调,“祖母,是我,清疏,我从外面回来了。”
老刘氏瞪大了眼睛,嘴唇抖了好几抖,才颤着声音道:“疏儿,你真的回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沈清疏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心里愧疚与痛苦交织着,“是我,祖母,孙儿不孝,让您等了我这么久。”
“回来了,回来就好啊,”老刘氏摸了摸她的脸,喉咙里风箱一样喘着气,一边留着泪,一边又露出孩子般的喜悦神色,“祖母还是等到你了。”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扎在沈清疏心头,让她喉咙干涩,几乎吐不出成句的话,只能不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孙儿不好……”
“不怪你,是祖母的错。”老刘氏挣开她的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沈清疏赶紧抱着她,将她托起来。
老刘氏干枯的手颤巍着,替她擦去眼泪,慈祥地笑道:“别哭,薇儿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沈清疏强忍住眼泪,哽咽道:“没有,我是骑马回来的,您想见她吗,过几日她也会回来了。”
老刘氏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当时那样逼你们,她恐怕不想见我。”
“怎么会呢,我们不怨您的。”
“你就别骗祖母了,”老刘氏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感慨道:“你走这几年,我日思夜想,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分隔两地了呢,都是祖母不好,祖母不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硬逼着你纳妾,佛说人多妄念,我也是犯了痴,为了未讲得重孙,同你闹得生分了。”
“祖母……”沈清疏紧了紧她的手,不知该如何回话。
“如今我要走了,也看开了,以后没人逼你,还是回京城来吧,你这般才华,不要在地方上耽误了。”
沈清疏心里一阵阵绞痛,又哭得泣不成声,“不会的,您不是还要看重孙吗,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祖母已经算得上长寿了,我这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的,没吃什么苦头,如今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死而无憾了。”
老刘氏拍拍她的手,笑道:“你来信说学会了做鱼汤,祖母想这一口想了许久,今日回来,便愿圆了祖母这个心愿吧。”
沈清疏哭着点了点头,“是,您等着,孙儿这就去给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