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下山的方向往外走,没过多长时间,师徒两人就来到了山脚下,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个字挎着篮子上山摘野果的小孩儿。
大半年时间过去,现在九月过半,山间野果正是甘甜时候,结伴出来的人还不少。
因为空域有界,有些人知道这附近偶尔会有修仙者出来,经常有怀着偶遇仙人想法的人来这里游玩小住,连带着这附近的人气都比别的地方旺,所以师徒俩剩下的路倒是好走很多,直接坐了辆牛车往城里去。
有人注意到她们二人气质长相出众,本来还想过来碰碰运气瞧瞧是不是修仙者,结果看到两人坐上牛车,立马掉头就走了。
那可是修仙者,就算是牛车后面有个车厢,但再不济也得坐马车吧。
云轻舟从不管别人怎么看,牛车速度慢但是更稳更舒坦,现在周围没有灵气,没法修炼,正适合睡觉。
舒舒服服睡一觉过去,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透过车帘看去,暖金色的光芒安静地洒在乡间野地里,伴着耳边‘哒哒’的牛蹄声,一切都静谧美好。
终于进了城。
两人从牛车上下来步行回家,这会儿何山茶的话终于多了起来,欢快地在前面领路,开心道:“师尊,我家开的是粮铺,爹爹往日里都在店里守着,这个时候肯定还没回家,等会儿我们先去粮铺找到爹爹后一起回去。”
“我娘烧的茄子最好吃了,师尊您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我和我娘一起做给您吃……”
云轻舟笑着听她絮叨,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这半年来一直想家却没有往她跟前哭闹,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
这会儿二徒弟好不容易有点小孩儿样了,她当然不会去扫兴,所以特别捧场的‘嗯、哦、行’了好几句。
两人一个说一个应和,俨然已经将刚刚突然冒出来要拜师的小子忘了个干净。
从城门口到何家粮铺总共不过一两里路,师徒二人刚走到粮铺不远处就被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何家粮铺门口,穿着一模一样蓝色粗布衣裳的小厮推着板车,吆五喝六地站在一辆装满了粮食的车前,旁边围着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何大老爷,您前些日子送小姐上山,我家老爷好心好意帮您看了好几天的店,您也答应好送些粮食给弟弟以示感谢的,怎么咱们过来拉粮食,您又开始反悔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头带黑帽,说起话时一对八字胡一翘一翘,目光时不时闪过一丝奸猾,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这人名叫何守财,是何二老爷家的管家,那张嘴最是厉害,颠倒黑白不在话下。
何父急的鼻尖上直冒汗,吭吭哧哧道:“我是说过要给些粮食给二弟,但是前些天你们……”
“诶,大家伙听听看,大老爷都承认了,咱们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拿粮。”何守财高声打断何父的话,小眼睛得意的眯起,“小的们,走嘞!”
他们前几天是来过拿一趟,但这不是酒楼里的粮食已经用完了么,二老爷不想买新的,所以派他过来拿。
而且不光是今天,二老爷说了,以后只要酒楼里的米粮用光了,再也不用采买,直接来粮铺拿就是。
起初何守财还有些畏惧,听说大老爷家的大小姐被送去山上成了修真者,这种身份的人他怎么敢得罪,可后来二老爷说那丫头只是个杂灵根,二十年都不见得能修炼到筑基。
筑基是什么意思他不懂,但大致明白,如果没能到那个阶段,前面基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在这之前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回来。
再过二十年他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可他现在要是不去办,二老爷那张阴沉沉的脸只怕让他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和眼前触手可得利益,该选哪个,根本不用犹豫。
何守财和大老爷打过的交道多了,明白这家子都是什么人,两口子憨厚老实,小的才五六岁,也就是大小姐机灵点还不在了,所以做起事来毫无顾忌。
这会儿看到大老爷带着粮铺的几位伙计拦在他们面前不让走,何守财压下眼中的讥讽,四平八稳道:“大老爷,这是您先前答应好的事,可不能让我们当下人的为难。”
说着,他还暗暗给带来的家丁使了个眼色,粮铺的伙计只有六七个,他为了防止出现眼下这种今天情况,出来时带了十几个,还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手,根本不怕空手而亏。
推搡之间,何父一时不察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把,眼看就要头朝下嗑着青石地板上摔个头破血流,却莫名被一道气流往回推一把,囫囵间又踉跄着站了回去,还没平衡好身体,就及时被一只小小的手顶住了后腰。
何大老爷松了口气,刚回过头想道谢,结果看到身边个头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时,情不自禁就笑了,“原来是茶儿,爹爹没……”
话说到一半,何大老爷脸上的笑倏地僵住,不对啊,山茶不是因为有灵根被他送了去太初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何山茶确定爹爹站稳了,愤怒地向前走了一步,朝着那群还在推搡的人喊道:“把我家的粮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