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中。
王青罗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管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出神,好似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砰一声,赵启把桌上的碎瓷片掷在她身前,厉声道:“你说,这是什么?”
瓷片砸在光洁的金砖上,再次碎裂开来,几个细小的碎片飞到跟前,王青罗没有躲闪,那些碎片擦着她的手飞过去,在她细嫩的手背上留下了几条红线般的血痕,王青罗便盯着那些血痕看着,目不转睛。
“是不是你宫里的碗盏?你为什么要打碎了丢进湖里?”赵启险些压不住怒火,“说,桑桑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王青罗终于开了口:“陛下如此猜疑臣妾吗?一些碎瓷片而已,怎么就能确定是臣妾扔的?”
赵启冷笑:“这花纹跟你宫里用的一模一样,怎么不是你的。”
“都是官窑里烧出来的,同样的东西并不算少见。”王青罗轻声说道。
“除了平时的膳食,桑桑今日只吃了你带来的白参汤,用的就是这样的碗盏。”赵启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厌恶,“你下毒谋害她,又怕罪行败露,所以把碗盏砸碎扔在湖里。”
王青罗微微一笑,道:“臣妾的确带了些白参汤给太后,顺便也盛了一盏给沐姑娘,但臣妾的参汤医女吃了,太后也吃了,她们都没事,陛下怎么能说臣妾下毒呢?”
“因为毒不一定要下在锅里,也有可能是涂在盛参汤的碗盏上。”赵启冷笑一声,“你一向聪明心细,若是公然在参汤里下毒,连医女这关都过不去,所以你换了个法子,在碗盏上下毒,又亲手用有毒的碗盏盛了参汤让桑桑吃。王青罗,朕没说错吧?”
他原是聪明透顶的人,后宫这些肮脏的手段在他小时候便见过不少,所以不难推测出王青罗的手法。
王青罗又沉默了许久,这才道:“陛下可有证据?”
“朕不需要证据。”赵启阴恻恻说道,“凡是朕疑心可能会害到她的,朕就除掉。”
王青罗抬起头来看他,许久,突然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果然如此,不管我怎么做,你满心里装的就只有沐桑桑。”
她慢慢站起身来,幽幽地说道:“陛下,你多久没跟我认真说过话了?每次都是我去缠着你,盼着你跟我说几句话,可你每次都是敷衍,你的心啊,永远都在沐桑桑身上。”
赵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青罗叹了口气,又道:“陛下,如果不是为了问清楚我有没有下毒,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见我?”
“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朕不想再看见你。”赵启道,“念在你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不会公开处置你,你今日就暴病身亡吧,也算给你,给你家留一点体面。”
“我恶毒?”王青罗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陛下似乎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赵启不准备再说,起身要走,王青罗一把拽住他,笑道:“陛下别走,我还没有说完。”
“放开!”赵启厌恶地甩开她。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王青罗一下子被甩得摔地上,她也不起来,就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笑着说道:“陛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吗?”
赵启站住了脚步,回头看她。
“每次你到我那里去过后,总会赏我补身的膳食。”王青罗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我真傻,我以为你也像我一样盼着能生出个孩子来,后来才知道,陛下,天底下最不想让我生出孩子的就是你!”
赵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却也没有再走。
王青罗大笑起来:“看吧,我没有说错!在沐桑桑没生出孩子之前谁也不能生对不对?后宫四个嫔妃,谁都没生,谁都有补身汤吃,陛下,你为了沐桑桑简直把我们当成了脚底下的泥!”
赵启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低声喝道:“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朕来,为什么要害她!”
王青罗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否认,她突然惊慌起来,急急地伸出手想要抱他,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是陛下做的,陛下不会这么对我,是沐桑桑逼你这么做的,是太后逼你这么做的对不对?陛下那么喜欢我,我还记得我才入宫的时候,陛下每天都给我画眉,还夸我温柔体贴,每天都到我这里来……是沐桑桑,肯定是她逼着陛下做的,陛下心里是顾念我的对不对?”
她脸上的神情恍惚起来,露出了一丝温柔笑意,他对她那么温存,每次见她都是笑盈盈的,怎么会不想让她生孩子?不,肯定是沐桑桑,她怕她得宠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沐桑桑!
赵启却一把推开她,冷冷说道:“不是她,太后也不知道,是朕不想让你们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