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沐桑桑从迷梦中醒来,在迷糊中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叫着家中侍女的名字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赵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着他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低头看她:“怎么醒这么早?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沐桑桑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
他离她那么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沐桑桑想躲开些,然而只轻轻一动,立刻觉得浑身都是酸疼,昨夜那些亲密无间的片段突然闪过眼前,沐桑桑低呼一声,立刻缩进被子里,蒙着脸低低说道:“你也醒的很早。”
被子被掀开了,赵恒看着她,眸中带着暗涌无限:“你在身边,我怎么睡得着。”
他并没有说假话。昨夜她哭得那么可怜,哀哀地求他停下,他要顾惜她,便只能委屈自己。珍馐美味摆在眼前,却不得不浅尝辄止,让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睡得着?
这一夜,大约也只合眼小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连在梦里也是一直与她纠缠不休,梦里的她没有再躲闪,可是醒来以后,看她睡得那样熟,他又不舍得叫醒她,也只好忍耐着,等她醒来。
“桑桑,”赵恒的眸子越来越亮,他俯身下来,越来越低,越来越近,“现在不疼了吧?”
两颊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沐桑桑捂住脸,颤着声音下意识地拒绝:“还疼,你别……”
光洁的小臂搁在大红的锦被上,红色衬着白色,鲜妍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赵恒眸色一暗,掀起了被子:“内廷局已经配好了沐浴的药,待会儿你去泡一泡,就不疼了。”
龙凤喜烛哔哔啵啵地燃烧着,窗纱的映出越来越亮的青白色,然而锦帐之中,依旧旖旎如同午夜。
沐桑桑是被他半扶半抱着去的汤池,药已经泡好了,热气蒸腾着,满屋都是微苦的药味,热水浸润了每一个毛孔,那些酸软疼痛的感觉消失了大半,然而那些红红的印痕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赵恒抚着一点红痕,低声道:“只是轻轻一下,怎么就留下这么多印子。”
然后他看见她湿着眼睛,带着一丝委屈嗔道:“你哪有轻……”
赵恒没再辩解。分明已经很轻了,他一直压着性子,只是她太娇,经不起一丁点折腾。
还要再忍忍,等她慢慢习惯了,那时候才能酣畅淋漓地做一次。
水花抹净,头发擦得半干,围好素纱中单,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朱裳,换了青舄,今日她作为皇后,要第一次接受命妇们的朝拜,依旧得着礼服。
赵恒正当新婚之时,却是不用上朝,此时他心情闲适,盘膝坐在窗前的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睛却不在书上,只牢牢地看着她。
宫女正用干布巾给她擦着发梢,偶尔有几绺黑发从指缝里溜出来,湿湿地贴在她肩上,他便想起了昨夜里,她的头发像一窝丝般,蜿蜒在枕席之间,还有几丝柔发沾了她的,也或者是他滴下来的汗水,就那么细软地贴在她脸上,白底子上一缕黑,水光荡漾。
于是他又想起那时她绯红的双颊,湿湿的眸子,还有她不胜痛楚时哀哀央求他的声音。
喉咙里有些干涩,眸色幽深起来。赵恒放下书,走到近前一言不发地从宫女手中拿过布巾,握着她光滑的长发,细细擦拭起来。
沐桑桑有些局促不安,低声道:“让她们来吧。”
“嗯。”赵恒答应着,却不肯放下,手指拂过凉凉的长发,凉意缓解着心底的欲念。
许久,头发终于擦干了,宋意近前挽发梳妆,赵恒这才退回到榻上看着,重又拿起了书。
都说美丽的女子是消磨英雄的温柔乡,原来其中,竟是这般滋味。长此以往,就算是百炼精钢,迟早也要被炼成绕指柔——但,他愿意。
早膳过后,内外命妇们装束整齐,按品级排好位次,入栖梧宫朝拜皇后。
沐桑桑戴凤冠,着袆衣,端坐堂中,目光在堂下众人身上慢慢扫过,神色肃穆。
乐声响起,司赞高声致辞,内外命妇躬身三拜,就听沐桑桑清亮的声音缓缓说道:“平身。”
命妇们站直了,目光便忍不住悄悄向堂上人打量。印象中原本是娇小玲珑的一个,然而此时穿戴着皇后的衣冠,挺直了腰背端坐在正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端庄,令人心生敬畏。不少人恍然忆起,虽然一直是娇滴滴的女儿,但却也是数代世家出身,自幼便被当作皇后教养的,果然还是与寻常的女子并不一样。
沐桑桑在外命妇的第一列中看见了许念,她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向她看着,目光上下打量,似乎想确认一下女儿是否安好,沐桑桑几不可见地向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