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沐乘风怔了下,心道,这是从何说起。
他暗自猜想着帐篷里发生的事,乌拔乃力应该是死了吧,片刻之前她还在扮演恩爱夫妻,片刻后她就杀了丈夫,跑来跟他说自由了。果然还是那个凌嫣,视自己如金玉,视别人如粪土,从不把其他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沐乘风不觉皱了眉,一连退开几步,沉声道:“我与王子妃并没有相熟到这个地步,王子妃请自重。”
“什么王子妃?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想过嫁给别人。”凌嫣紧追几步,眼圈便红了,“都是造化弄人,害得我嫁给了那种草包,但我心里一直都念着你,还好苍天有眼,我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乘风,我忍耐得很辛苦。”
沐乘风一阵厌烦,拧着眉大步走开。
凌嫣哪里甘心,连忙追过去抓住他的袍角,笑容消失了,变成了凄哀的容颜:“乘风,你不要躲着我,我不会死缠着你的,我只会帮你!我跟乌拔拓思说好了,我帮他杀乃力,他就封我为妃,乘风,到时候我就能帮你刺探乌剌的情报,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再杀掉乌拔拓思!到时候这些功劳都是你的,等你灭了乌剌,凯旋回去时,我跟你一起,我们……”
沐乘风冷冷地打断了她:“功业我自己能建,王子妃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凌嫣怔了下,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却又不死心,急急地说道:“我知道你瞧不上这些的,那么,我不嫁乌拔拓思了,我现在就跟你走……”
“王子妃,我临来时,陛下交代说让我向王子妃讨那三百里疆土。”沐乘风不准备再听她这些一厢情愿的话,开口打断了她,“方才你谋杀亲夫,我并不曾插手,如今王子妃最好履行承诺,早些将疆土交割清楚。”
“难道你心里,就只有那区区三百里地吗?”凌嫣压抑了多日的傲气顿时又被激发出来,咬牙说道,“沐乘风,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我堂堂金枝玉叶肯垂青于你,这是你的福分,你不要不识好歹!”
之前赵启败走,凌嫣走投无路,不得不听了乌拔拓思的劝说,按捺着傲气委身于乌拔乃力,但骨子里,她仍旧是那个飞扬跋扈的金枝玉叶,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乌拔拓思教给她乌拔乃力的喜好,教她装出温柔娇媚的模样讨乌拔乃力的欢心,她用心去学,很快就把乌拔乃力迷得神魂颠倒,竟然在她的软磨硬缠下带她回了长平,而乌拔拓思则趁他们离开的时候,先是出手毒倒王后,又趁后宫混乱时发起宫变,软禁乌剌王,此时的乌剌,已经有一半在他掌控之下。
而凌嫣则在长平与赵恒达成了协议,赵恒不插手乌剌内乱,乌剌割地三百里作为补偿。
乌拔拓思告诉凌嫣,等事成之后娶她为妃,但凌嫣心里,从头到尾却只有一个求之不得的沐乘风。她表面上敷衍乌拔拓思,暗地里却想着跟沐乘风暗度陈仓,只要沐乘风能让她如意,她就帮他毁掉乌剌。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哪怕她许诺了那么多好处,哪怕她放低了身段去求,沐乘风还是不为所动。
凌嫣咬着牙道:“沐乘风,我并不是非你不可,男人多的是,想要建功立业的男人也多的是,你不要不识好歹!”
沐乘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从来都不识好歹。王子妃,我现在只想拿到你许诺过的三百里疆土,好向陛下交代,王子妃要是只管推三阻四说些有的没的,我也只好兵戎相见了。”
“沐乘风!”凌嫣怒到了极点,高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
沐乘风笑道:“你是乌剌的王子妃,又不是我朝的,我怎么不敢这样对你?”
他软硬不吃,凌嫣气急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时恨他无情,一时又忍不住心里的爱意,眼角那点泪渐渐地干了,她还是站在风中,拿不定个主意。
就在此时,沐乘风突然转身走了,凌嫣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脱口叫道:“站住,谁许你走的!”
沐乘风根本不回头,也不回答,只是快步向前走着。
凌嫣气急败坏,正要追上去时,又一队乌剌人匆匆赶到,为首的队长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礼,道:“王子妃殿下,大王子特命我前来迎接殿下归国!”
一边是冷面冷心的沐三郎,一边是一手将她调将教成现在模样的乌拔拓思,凌嫣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越走越远的沐乘风,朗声说道:“沐将军,等我回国后,大王子应该会联络你交割土地。”
“多谢王子妃成全。”沐乘风站住步子,远远说道。
凌嫣直瞪瞪地看着他,唇边带出了一丝冷笑:“沐将军,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我这个人性子不好,凡是我得不到的,就一定会毁掉。”
沐乘风笑了下,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知道了。”
二月初的时候,乌剌向长平送来国书,乌剌王与王后先后重病去世,乌拔乃力在边境被狼群袭击,不幸丧命,乌拔拓思继位为王,立凌嫣为侧妃。
夜里夫妻两个对坐时,沐桑桑一边核对赵长乐的嫁妆单子,一边忍不住向赵恒问道:“为什么乌拔拓思还能再娶乐陵公主?这不是,不是……”
“乌剌人不讲究这个。”赵恒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道,“他们国中多有这样的,几兄弟里若是死了一个,妻子多半就要嫁给其他在世的弟兄。”
“真是古怪。”沐桑桑放下看完的一张,拿起了第二张,“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其他人不怀疑吗?”
“怀疑是肯定会怀疑的,不过这种事众人都心知肚明,就看乌拔拓思能不能压得下去了。”赵恒说着话,又饮了一杯。
酒杯突然被按住了,沐桑桑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坚决:“已经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赵恒笑着拿起她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道:“不妨事的,我再喝几杯。”
“不好!”沐桑桑抽回手,拿走了酒壶,“每天都喝,每天都说不妨事,我才不要信你的鬼话。”
赵恒只是笑,这一个月来日日相伴,他们越来越熟稔了,她那么容易害羞的性子,现在竟然也能当面怪他说鬼话。看来时机也许就要到了。
赵恒轻轻一扯,将她拽进怀里,跟着抱在了膝上,低声说道:“我的酒量你没见过么?这点子酒只是点缀罢了,又不会醉,又不会误事,你就让我喝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