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在新建成的望梅宫里收到了沐桑桑的消息,信使带着一身风尘,一脸惶恐,急急跑过来跪下,禀奏道:“陛下,傅将军被乌剌人暗算,已经阵亡,沐姑娘被梁义简带走了!”
赵启满腔的欢喜顿时变成满心的冰冷。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夺回她了!可是眼下,她留在了那边,如果军队按计划掘开澄江河堤,大水就会顺着旧河道疾冲过去,梁义简的军队应该逃不掉,她该怎么办?
“传朕旨意,加派人手去救沐姑娘!”赵启急急说道。
承旨官刚走,又被赵启叫住了,他急急地来回走着,又道:“不行,来不及了,快,八百里加急,让他们暂时停下,不准开挖!”
“报!”又一个信使的声音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近,“陛下,秦太阿率领八万人马突袭我方河道驻军,双方正在交战!”
“什么!”赵启太阳穴上青筋暴跳,“八万人马?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如果不是走漏消息,赵恒不会突然派这么多兵马去河道那边,该死!
然而此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怒恼,仗一旦打起来,至少河堤眼下不会决口,她暂时是安全的。
“陛下!”宦官特有的尖细声音突然响起来,“太后拿着玉玺去了太极殿,诸位王爷和一些大人也都去了!”
“什么?”赵启怔了下,“玉玺怎么在她那里?张遇呢?”
他环视四周,却不见了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张遇,顿时明白了。张遇原来是太后的人,好一颗棋子,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随朕去看看。”
赵启努力冷静下来,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祖宗还有遗训,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也奈何不得他。
万年城中的太极殿是新建的,规制模仿长平城中的太极殿,占地却比原来那座还大。赵启在羽林卫的护卫下匆匆往殿中走去,来到廊下就听见太后的声音:“……皇帝丧心病狂,为了求胜竟然下令挖开澄江,放水淹没长平,我赵氏历代祖先的山陵和神位都在长平,城中更有万姓生民,还有许多宗室血脉,若是给洪水淹了,哀家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将来身死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赵启吃了一惊,因为对所有的人都不信任,所以此事他是分头交代,分头布置下去的,所有经手的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连贴身服侍的张遇都不知情,太后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筹划?
耳中又听见齐王的声音,带着泪意,分外的可怜:“太后,臣的儿女都留在长平,太后,您一定要救救他们啊,他们虽然微不足道,到底也是赵氏子孙,身上流的都是赵氏的血啊!”
跟着是燕王的声音:“臣的家眷虽然都跟着来了,但是臣一想起祖宗在地下也不能安寝,臣痛心疾首,恨不能插翅飞回去,拼死也要护住祖宗的山陵!太后,皇帝无道,您可一定要为臣等做主啊!”
还有兵部侍郎哽咽的声音:“臣的父母妻小,还有祖宗坟墓都留在长平,求太后开恩,势必要劝得陛下回心转意呀!”
又有不知是谁的声音:“皇帝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倒行逆施,恳请太后殿下拨乱反正,如此则臣等幸甚,万民幸甚!”
赵启冷哼一声,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吧,逼迫他退位,好让太后把持朝政,好个太后,前些日子还在向他示弱,原来竟盘算着这个!
太后清越的声音再次盖过所有的喧嚣:“赵启上愧对列祖列宗,下愧对万姓庶民,德薄才微,不堪为君,哀家倡议,废赵启,立齐王为帝!”
燕王头一个出声:“臣谨遵太后懿旨,拥立齐王!”
跟着是零零散散诸王的声音:“臣谨遵太后懿旨,拥立齐王!”
赵启咬了牙,看来,这些人早就串通好了,既然敢提这条,想必上上下下也都做了准备,他真是大意了,这阵子只忙着筹划决堤的事,竟然没发现太后的谋划,看来,紧接着就是一场死战。
幸好,兵权都在他手里捏着,一群宗室和几个臣子,翻不出什么水花。
“速速带人去护着王婕妤和小皇子,有孕的嫔妃都要护好了。”赵启低声吩咐金吾卫左军校尉。
左军校尉带着人马飞快离去,赵启跨进殿中,冷冷说道:“母后,你偷了朕的玉玺做什么?祖宗遗训,后宫不得干政,母后莫非忘了吗?”
“亏你还有脸提起列祖列宗?”太后叱道,“祖宗的山陵都要被你放水淹了,哀家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不配为君!”
“母后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赵启走近些,冷冷地环视殿下的人,“朕刚接到消息,秦太阿率八万大军在澄江附近与我军激战,几曾有决堤的事?朕又何曾发过这种荒唐的旨意?”
“早知道你没胆承认。”太后冷笑一声,“张遇,把赵启的手书密诏拿过来给众位王爷和大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