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孟新竹都装作满不在乎,默默收捡好情绪再回到她身边,周醒的意外到来显然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与周醒无关,只是太多小事堆加在一起,缓缓发酵、腐烂,溃朽的气味和满身挥之不去的油烟一样,无伤大雅,却不容忽视,满身的不自在。
孟新竹离开房间,走到客厅,一眼看到餐桌边的周醒,持箸偷吃菜,不想叫人发现,筷子细细抿干净,轻轻搁在碗面。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脸傻笑,“竹子姐。”
“饿坏了吧。”
孟新竹经过她身边,本该与周凌同坐,碗筷都布好了,这时脚步一错进厨房,掰开水龙头又洗了遍手。
靠近冰箱的夹角,外间视线盲区,孟新竹揪起衣领凑到鼻尖闻。
做饭身上怎么可能没有油烟味。
再次回到餐厅,孟新竹自然落座在周醒身侧。周醒什么人,大眼一转,敏锐察觉到其中微妙气氛,眉头微挑,当着周凌的面把碗筷挪走。
“开动吧。”孟新竹看向周醒,音色如常带笑。
如同大多数仅靠亲情和习惯维持关系的中年夫妻,周醒的出现,大概可以类比邻居出远门拜托照料的宠物狗。饭桌上,话题始终围绕她展开。
“还得是我竹子姐,那边的饭我一直不太吃得惯。”
“新加坡暖和,我妈常常游泳、潜水,这些年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后爸是肿瘤科医生,我妈常常跑医院,两人一来二去认识,也谈了一年多,上个月刚办婚礼。”
“人还不错,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见过两次,很漂亮。”
“我妈那边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还有我们。”孟新竹快速接,顺便给她打了半碗排骨汤。
“有竹子姐,有堂姐,还有阿嬷。”
“所以我就回来找你们了。”周醒咧嘴笑。
她声音很脆,语调轻快,孟新竹打开餐厅灯,暖融融的黄光撒下来,饭桌气氛略有回暖。
周凌吃得少,搁下碗罕见没有提前离席,仰靠在椅背听周醒有一搭没一搭唠,不时瞥一眼对面的孟新竹。
她眉眼低垂,刻意回避视线,只不时给周醒夹菜,侧耳倾听,唇角微微带笑,是自然流露。
三菜一汤,周醒全部消灭干净,搁下碗休息两分钟,起身帮孟新竹收拾桌。
周凌站起来,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扯了两张纸巾在桌上干蹭。
“这样擦不干净的。”周醒拿了擦桌布出来,“堂姐没怎么干过家务吧,得先用沾洗洁精的湿布擦,才能把油擦干净,然后呢,抹布洗一道,洗净泡泡再擦一遍才算完。”
她挤眉弄眼,表情十足欠扁,“怎么样,学会没。”
“你懂。”周凌不咸不淡。
“当然啦。”周醒抬手隔开她,请她让到一边,胳膊抡得像耍龙,“我还会照顾病人呢,只是做饭不好吃,不如我竹子姐。”
纸巾团上两点刺眼的黄色油星,周凌扔进垃圾桶,调转脚步去了厨房。
“我洗碗。”她站在孟新竹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