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鲁本斯在他非常年轻的妻子面前重新变成一个热情奔放的抒情型做爱老手,这并不意味着他永远放弃了淫言秽语的游戏,而是他想以淫言秽语为爱所用。他设想自己只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迷醉状态中,领略同上百个其他女人所经历的各种体验。还剩下一个问题要解决:肉欲的艳遇应该以何种节拍在爱情的道路上发展?由于爱情的道路大约很长很长,要是可能,会没有尽头,他便以此作为准则:减慢速度,绝不匆匆忙忙。
可以说,他把同那个美女过性生活的前景看作攀爬一座高山。如果他第一天就登上顶峰,第二天他有什么事可干呢?因此必须作一个攀登计划,使之占据他整个一生。所以他跟妻子做爱时非常热烈,当然是热情满怀,但可以说还是按照传统,避免吸引他的堕落行为(同她一起吸引的程度要超过同任何别的女人在一起),尽量安排到后来进行。
他无法想像这种情况怎么会发生的:他们不再相处融洽,而是互相激怒得火冒三丈,彼此争夺夫妇生活的权力,她要求更多的空间发展个人,他生气的是,她不肯为他煮鸡蛋,还没有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便离婚了。他曾经力图将自己的一生建立在伟大的情感之上,而这种情感消失得那么快,鲁本斯怀疑根本未曾感受过。情感的这种消散(突然的、迅速的、轻易的消散)对他来说是某种令人头昏目眩的、难以相信的东西,比两年前经历的爱情迷醉状态还要更使他迷惑。
如果他的婚姻在情感上总结不出什么,那么在性爱上就更是这样。由于他硬要自己放慢速度,他跟这个妙人儿只玩过相当幼稚的、只具一般刺激性的色情游戏。他不仅没有达到顶峰,而且他甚至没有爬上第一个亭子。因此,在离婚以后他想再见到那个美女(她不反对:自从他们不再争夺权力,她对相会恢复了兴趣),至少,他计划在将来用上的那些堕落行为,他可以用上其中一二。但是他几乎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一次他选择过快的速度,离了婚的年轻女人(他想一下子让她过渡到淫秽真话的阶段)把他急不可耐的肉欲要求看做厚颜无耻和缺少爱情的证明,以致他们婚姻结束后的关系迅速告终。
在他的生活中,由于婚姻只不过是一段普通的插曲,我是想说,鲁本斯刚好回到他遇到未来妻子之前的地方;但这是虚假的表面。在爱情勃发之后,他经历了难以想像的没有疼痛的、像令人惊异的顿悟一样毫无戏剧性的委顿:他最终处于爱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