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三翁发表完收徒感言后,屋内的气氛瞬间变了,长老们与泰和真人的脸色异常难看,又青又红又白,宛若放坏了的猪肝。
这屋子里的众人组成了一盘菜,九方渊和鹿云舒是翠嫩嫩的摆盘装饰,泰和真人和长老们是放了时间太久已经变质的主菜,鹤三翁啊,他不是菜,他是双不停搅和的筷子。
泰和真人依旧不愿意放弃,到嘴的徒弟还能吐出去不成?
“师叔祖,你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已经拜入我门下了,九方渊是我的徒弟,鹿云舒是我的徒孙。”
他这话说完,不止鹤三翁,就连其他长老们都看了过来。
鹤三翁浑不在意地点点头,反问道:“所以呢?”
泰和真人被反问得额头冒汗,突然有种被审问的感觉,他拼尽力气说出最后的冤屈抗议:“所以,所以他们不能再拜师了啊。”
“谁说的?”鹤三翁整了整衣袖,“谁说拜过师就不能重新拜师了,哪家的规矩,我怎么没听过?”
因为泰和真人突然“叛变”,有长老附和:“确实没这种规矩。”
二长老与鹤三翁亲近些,出言调和:“师叔不若问一问两个孩子的想法。”
鹤三翁思量了一会儿,摇摇头:“问他俩干啥,说想跟谁都会让另一人不快,这种得罪人的事,我来做就行了,他俩随便哪个人都能用一根手指头摁死,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摁死别人的人。”
长老们:“……”
鹿云舒嚎了一会儿,嚎累了,后知后觉发现没人说话,他臊得慌,脸腾一下红了。
渡体的副作用过去了,鹿云舒偷偷拿九方渊的袖子擦脸,他看了看鹤三翁,这老头刚才好像说过要收他跟九方渊为徒。
呕吼,好狂的老头!
名为“鹿云舒”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刮来了一个叫“鹤三翁”的变数,这又是一个剧本以外的男人,他所知的剧情中查无此人。
鹿云舒眼睛骨碌碌一转,正色道:“小师叔,那瘦得像猴的老头是谁啊?”
他没压低声音,一屋子修为高深的人,声音再小都会被听得一清二楚,不需要多此一举。
九方渊一脸无奈,不用猜都知道鹿云舒是故意的,怕是还计较着那句“小胖子”,想找补回来,不是正儿八经想都知道答案,他没言语,只安抚性地蹭了蹭鹿云舒哭红的眼尾。
大人不记小人过,鹤三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灵果来,大大咧咧地啃着,没搭理鹿云舒,坚决不上赶着承认自己是瘦得像猴的老头。
他向石明招了招手,吩咐道:“去给我把东西拿来。”
石明连忙应下,急匆匆离开屋子。
门外,周容和赵彦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素来稳重的师父火急火燎的,像一阵仓皇的风卷过,吹得尘土作霜,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跟上我”。
修为高深的人能折叶作舟,踏物凌空,石明爱捣鼓杂七杂八的法器,平日里总用那些玩意儿代步,今天直接踩着检测处的扫帚疙瘩就飞了,然而这样也比筑基不久的赵周二人快得多,没几息两人就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看这方向是往器峰去,两人心胸都不敞亮,计较着刚才的挤兑,偷偷运气加速,明里暗里要比上一比。
器峰他们闭着眼都能回去,周容耍了个小心机,抢先一步落了地,得意洋洋地冲赵彦飞了个挑衅的眼神,赵彦气得搓火,暗骂这家伙不讲武德不要脸。
石明从屋里出来,拖着一个高大的黑色铁架,招呼道:“你俩过来,帮我把这东西搬到主峰去。”
周容嘴角抽搐,这东西并不陌生,石明隔三差五就让他们搬到院里晒太阳,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重得要命。
“师尊,是老祖宗出关了吗?”
赵彦心细,以前问过关于这东西的事,石明没多说,只提过一嘴是老祖宗要的。
宗门里辈分混乱,年纪差不多的小辈很少按辈分叫,像叶玲玲,虽论辈分和石明一样,但他们都喊叶师姐。师祖是顶高的辈分了,能被石明称为老祖宗的,他们闻所未闻。
石明含糊地“嗯”了声,他摸了摸铁架子,不小心蹭到上面的铁棘,指腹被刮红了一道,差点见血。
嚯,还挺锋利。
再说另一边,打发走石明后,众人皆默不作声,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鹤三翁啃灵果的咔嚓声。
九方渊掀起眼皮,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鹤三翁身上,这位算是宗门里的老祖宗,他上辈子没见过,只听过一些传言。
把天灵钟当普通乐器敲着玩算是比较正常的,其余像是跑到三槎剑峰偷剑,往渡生书院里藏春宫图,给奈何医谷的谷主下情蛊……总之荒唐得要命,不愧对“天下第一无赖”的大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咬下最后一口果肉,鹤三翁把果核往桌上一扔,边嚼边说:“小胖子忒记仇,人家都说心宽体胖,你怎么气量这么小,白长那么多肉了。”
鹿云舒气成河豚,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婴儿肥,我根本就不胖!”
泰和真人清了清喉咙:“师叔祖大人有大量,童言无忌,云舒是淮州城鹿家的小少爷,打小娇惯着,来沧云穹庐不是想正经修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