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舒被九方渊的话噎住了,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脑海中浮现出几个不合时宜的字:冠夫姓。
曲访微微颔首,轻声重复了一遍:“鹿渊,好名字。”
九方渊余光瞥到鹿云舒莫名红起来的脸,心情正好,客气地寒暄:“曲仙师才是,访客来顾,很有意境。”
曲访指尖一颤,没做声。
解了毒的苏长龄很快清醒过来,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对劲,登时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喃喃低语:“烂桃花……”
冰冰不想掺和进来,在察觉到苏长龄要醒过来时就恢复了兽身,躲得远远的,它是正经兽,不想和人类卿卿我我。
冰冰躲得太快,苏长龄身形一晃,正要歪倒之际,一旁的曲访眼疾手快,扶着他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体。
如此,以至于苏长龄一抬头就对上曲访那张冷淡的脸,想起来时路上从鹿云舒那里听说的,有关于花絮棠千面郎君的事,直接将人对号入座了。
幻境中的脂粉香气并不会完全剥夺意识,因而苏长龄能回忆起发生的零散片段,犹如镜中月水中花,隔着层屏障似的,看不真切,不过也足够误导他的思绪了。
苏长龄紧了紧衣领,语气惊疑,带着一丝不甘:“烂桃花!”
曲访一头雾水:“?”
九方渊和鹿云舒还没来得及阻止,苏长龄就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曲访一直扶着他,没有及时躲开,被打了个正着。
曲访身材高大,这一巴掌没打到他的脸,打在他肩膀上,苏长龄一介读书人,刚解了尸毒身体虚乏,这一下并没有多大力气,对于身强体健的曲访来说,跟挠痒痒似的,话虽如此,但苏长龄这突然的一巴掌,还是把曲访打懵了。
“烂桃花!登徒子!”苏长龄愤愤道。
曲访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干巴巴道:“你误会了。”
苏长龄恢复了力气,立马推开他,脸上飞起一片怒意:“误会什么?难道不是你打着算命的幌子,设计引我来这坟地,还在那幻境之中动手动脚,花絮棠,你愧为修者,仙山宗门怎么会出你这种败类!”
鹿云舒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实在控制不住,他从没见过苏长龄发火,这位大管家生来就是严谨的性子,精明得跟狐狸似的,这应当是苏长龄头一次犯蠢认错人。
他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曲访,斟酌道:“咳咳,苏先生,你认错人了。”
苏长龄一脸悲愤:“认错什么?”
曲访不是蠢笨之人,也听过花絮棠的名字,刚才太过惊诧没反应过来,现下略一思索,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被当成登徒子了。
任谁无端背了黑锅,还是登徒子的黑锅,脸色恐怕都不会好,曲访语气冰冷:“我不是花絮棠。”
*
云鹤在空中飞过,从城西直接飞到鹿家,到的时候正好天亮。
苏长龄神思恍惚,从云鹤上下来时差点摔倒,鹿云舒担忧地看着他:“苏先生,只是认错人而已,别多想了。”
苏长龄露出微微苦笑的表情:“不止是认错人,人家救了我,我还骂了他打了他,我,我简直……”
他从没说过骂人的话,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想到之前对着人家大骂登徒子,苏长龄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鹿云舒宽慰道:“他不是会记仇的人,苏先生放心吧。”
苏长龄想起乘坐云鹤回来之前,曲访黑沉着脸说自己不是花絮棠,他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道歉,曲访就御剑离开了。这不是记不记仇的问题,曲访一看就是生了气,苏长龄心里不舒服,过意不去,总觉得对不住他。
鹿云舒还要再劝,苏长龄三魂不见七魄,根本没注意他,掉头往自己屋子走。
九方渊收起云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苏先生肯定会调整过来的,给他点时间。”
鹿云舒“嗯”了声,突然一拍手:“阿渊,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还没收拾花絮棠!”
“嗯?没收拾?”九方渊摘下面具,戏谑道,“你那一脚还不够吗?”
鹿云舒挠挠头,讪讪笑道:“你看到了啊。”
九方渊与他一同往屋里走,边走边夸:“池鱼做得很好,他罪有应得。”
鹿云舒一想到自己那断子绝孙脚,就忍不住乐出了声:“没错,他罪有应得,还想对你和苏先生做那等龌龊的事,让他馋你们身子,他无耻!”
九方渊已经懒得在鹿云舒的话上纠正了,奶团子缺根筋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两句就漏了馅,将这辈子没发生过的事当成发生过了的。
鹿云舒哈欠连连,九方渊催着他回去再睡一觉:“都说了让你不要去,非要偷偷去,一夜没睡,现在困了吧?”
哈欠打得太多,控制不住流眼泪,鹿云舒边揉眼边伸手去抓九方渊的手:“我怕你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