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相长宁为什么要求秦于晏带他离开的原因。
秦于晏听罢,想了想,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到了玄镜门,你万事需得听我安排,不可惹是生非。”
相长宁笑起来,眼角微微弯起,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透着几分狡黠之意,满口应承道:“这个自然,你是道君,我自然听你的。”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秦于晏一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又盯着他看了看,眼神里闪过几许狐疑,最后摆了摆手,道:“既然你要炼丹,我们便五日后出发。”
五日一晃眼便过了,相长宁也炼好了疏寒清热丹,便与秦于晏一同出发,离开了清虚宗,往东而去,秦于晏作为一个正宗的剑修,与相长宁这种半吊子是不一样的,出门在外必然是御剑飞行,这就让相长宁吃了些苦头。
他低头看着脚下云雾,冷风嗖嗖吹过,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相,秦于晏一早便察觉了,忍了忍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相长宁木着一张脸,道:“我畏高。”
畏高?秦于晏信他才有鬼,遂挑眉道:“修士赶路,向来都是御器飞行,断没有在地上跑的道理,你这畏高的毛病也不难治,畏着畏着便习惯了。”
相长宁紧绷着脸,不搭理他,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秦于晏见他这般不识好歹,心中不知怎么来了点火气,讥嘲道:“你既然不想乘剑,便下去走路罢。”
相长宁闻言,便爽快道:“那感情好。”
他话音一落,便纵身往那云雾中一跃,竟然直接就这么跳下去了,秦于晏不防他来这么一着,登时吃了一惊,连忙停下飞剑,却只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厚厚的云层中,再看不到踪迹了。
不识好歹。
秦于晏冷着脸这么想,眼神莫测,然后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驱使着飞剑继续往前飞行,才飞了短短一小段路程,又折了回去,飞剑一头扎入云海中。
秦于晏以神识探视,很快便发现了那道熟悉身影,相长宁正在飞快地往下降落着,如同一颗小石子一般,秦于晏驱使着飞剑划出一道漂亮的流光,在云海间飞快地穿梭,正巧将那小小的身子接住。
他皱着眉斥道:“你不怕摔死么?”
相长宁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大笑着道:“就算摔死也不乘飞剑。”
秦于晏冷哼一声:“早知如此,就让你掉下去,炼气九层的修为罢了,也不知道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相长宁露出小白牙,气焰有些嚣张,振振有词道:“自然是从你那里得来的自信了,这世上唯有我能救你,若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久,到时候咱们一块,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听罢这话,秦于晏差点给他气笑了,将怀中人放在飞剑上,道:“死便死罢,总省得你成日来祸害我。”
相长宁龇牙笑了笑,厚着脸皮道:“你换个飞行法器罢,这飞剑我是当真受不住。”
秦于晏瞥了他一眼,果然又祭出一艘小小的乌蓬飞舟来,相长宁踏上飞舟后,喟叹一声:“还是这个稳当些。”
秦于晏懒得搭理他,自去船头坐了,相长宁想了想,还是道:“我不坐飞剑,也是有个由来的。”
秦于晏压根不信他,随口道:“什么由来?”
相长宁犹豫片刻,才道:“从前有几个剑修抓住了我,然后把我用绳子栓在那飞剑后边,飞了三日三夜才放下来,后来我便再也不乘飞剑了。”
听闻此言,秦于晏忍不住皱起眉头,看了看他,道:“还有这种人?是哪个门派的剑修?”
相长宁咧着小白牙笑,道:“记不大清了,总之他们后来都死了,门派也被灭了。”
秦于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听相长宁道:“再过去五十里路,将我放下来。”
秦于晏道:“你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相长宁懒洋洋靠在船舷旁,闻言便笑:“什么叫作幺蛾子?我是那等人么?”
秦于晏没吱声,以怀疑的眼神表达了他对这话的态度,道:“来时便说清楚了,万事需得听我安排,你当时是应承下来的。”
相长宁笑嘻嘻道:“没错,不过你当时说的是,到了玄镜门之后,万事听你安排,可是眼下还未到玄镜门呀。”
秦于晏立刻想起来了,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不想如今竟被钻了漏子,顿时默然无语。
相长宁又小赢一把,心中快慰,飞舟过了五十里地之后,秦于晏果然拣了一个山头将他放了下来,告诫道:“必须在七月二十二日之前赶来玄镜门,过了那一日,我便要回宗门了。”
相长宁答应下来,秦于晏便独自离开了,剑气在瓦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消失在天际尽头。
眼下正是午后时分,骄阳似火,远处传来蝉鸣,一声一声,把尖细的调子拖得老长老长,令人昏昏欲睡,相长宁在山野间穿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山坳中。
山坳中荆棘野草遍布,肆无忌惮地生长爬行,招摇着墨绿色的枝叶,相长宁走进去差点要被淹没了,他啧了一声,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般景象,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柄长刀样的法器来,硬生生劈开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山坳深处有一块岩石,经过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上面生出不少裂纹,风霜遍布,缝隙中还长出许多杂草来,瞧着一派生气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