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相长宁的心坎里去了,不用御剑,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常老头的飞行法器是一个酒葫芦,见风便涨,等长到足够三人乘坐的大小才停下来,等相长宁爬上去坐稳了,酒葫芦便在常老头的驱使下,渐渐升空,朝前面飞去。
坊市不算远,距离清虚宗也就十来里的路程,那里有一个小镇,因清虚宗的弟子们常来此处购买修行用物,渐渐的,倒也繁华了起来,各式店铺楼宇,一应俱全。
等到了坊市,只见前面立着一座高大的牌坊,牌匾上刻了青云镇三个字,黑底描金,笔画古朴苍劲,这个地方相长宁有些印象,大约不知道多少年前来过。
路上行人众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少都是同他们一样,身上衣着边角处都绣着剑纹,那是清虚宗的宗门标志,他们皆是佩戴长剑,呼朋引伴,行走间尽是意气风发,放眼望去,大片人群中,清虚宗弟子足足占了十之七八。
相长宁跟在常老头身旁,左右看看,只不过他个子矮瘦,视野不大好,一眼扫过去,什么也瞧不清楚,只看见那些衣袍翻飞,挨挨挤挤,心中不由大是郁猝。
他对常老头道:“老丈若是有事,自去便是,我到处转转。”
常老头见他年纪小,只以为小孩儿头一回下山,想看看热闹和新奇,跟在自己身边难免受到些拘束,便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这里虽说不是宗门坊市,但是我清虚宗弟子众多,也不需惧怕,若遇着坏人,只管大声呼喝,切莫独自与陌生人走,我在镇子北面的一个炼器坊内,你若是看完了,自可来寻我。”
相长宁应下,常老头又仔细叮嘱几句,这才离去,相长宁便在街上转悠起来,他个子虽然矮,但是胜在灵活,不一会便把一条街给转完了。
青云镇不算大,拢共才有三条街,呈于字状,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相长宁转悠了半日,才总算瞧见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在街道末尾位置,有不少人蹲坐在街边,看上去仿佛小摊小贩,地上摆了一些零碎东西,有劣质的法器,符纸,阵旗或者灵草一类,形形色色,甚至连缺了一角的破油灯都有。
摆摊的人还挺多,一眼看过去,将这半条街都给挤满了,也有不少人在这里转悠,不过一看便是那种囊中羞涩的修士,虽然也有一些清虚宗弟子,但还是以散修居多。
相长宁寻了一个靠近街道中央的位置蹲下来,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那株叶下珠的根茎草叶摆好,旁边的摊主见了,哟嗬一声,看稀奇似地道:“小娃娃也出来卖东西么?”
相长宁应了一声,扫了一眼他面前,也是摆了一些灵草,不过都是十分普通的种类,品相也次,这地儿是他特意挑的,左右的小摊皆是卖灵草的,他这只有一株叶下珠,稍一不留神,就会被漏看了。
左边那摊主是个多话的人,他伸长了脖子过来瞅瞅相长宁摆出来的灵草,认了半天,才问道:“这是什么草?”
相长宁揣着袖子道:“你瞧瞧它是个什么草?”
那摊主道:“我如何知道?”
相长宁抿着唇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那摊主奇了:“你既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还卖它作甚?若是有毒呢?”
相长宁便道:“谁来买它,谁自然认识它,这是机缘。”
言下之意就是,你什么都不懂的就别跟这瞎打听了,你没这机缘。
那摊主碰了个软钉子,嘿了一声,道:“你这小娃娃,倒挺机灵的。”
相长宁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是不想与他多费唇舌,那摊主倒是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这要卖多少灵石?”
相长宁啧了一声,道:“你买不起。”
那摊主登时嗤笑:“就这么一株草,我还买不起?你说便是,多少灵石?”
这人简直是不依不饶,又万分聒噪,相长宁简直有些后悔选在这个地儿了,但是旁边又没有更好的去处,索性一袖手,靠着身后的墙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任由那摊主如何啰嗦,他自岿然不动。
那摊主叨叨了半日,口干舌燥,却见相长宁毫无动静,仔细一看,原来是打起了瞌睡,不由有些憋气,又瞅见地上的那一株草叶,心头好奇,伸手便要取来细看。
还未等他靠近,手便被一把按住了,那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小娃娃突然睁开眼睛,语气冷冷地道:“休要放肆。”
他的声音冷,目光也冷,仿佛是冰雪刻就的刀子一般,看得那摊主一怵,背后的毛发尽皆耸立,仿佛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片刻方定了定神,见左右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己还被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给吓住了,不由便生出几分气恼来,便刻意提高了声音道:“我就看一眼而已,你既不懂这是什么灵草,也敢拿来卖,若是有毒,岂不误了买它的人?”
这一声有些突兀,倒是引来不少人的目光,那摊主见了,心下稍定,往回抽自己的手,哪知怎么抽也抽不出来,却听相长宁冷声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我许你动我的东西了么?”
那摊主一窒,哑口无言,脸一阵青一阵白,片刻后方才愤愤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卖的出去!”
两旁的几个卖灵草的摊都有修士来问,偶尔路过相长宁这边,见竟然只有那么一株孤零零的草,一时起兴,便来询问,那被相长宁呵斥的摊主便插嘴搅局,一来二去,生意自然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