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长宁不出手则已,出手是必要见血的,如何会让他逃?就在他正欲拨动琴弦时,丹田内忽然一阵熟悉的激荡,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突跳动,欲破胸而出,相长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呼吸猛然一滞,下一瞬,嗡鸣之声响起,若有万千羽翼震动一般,同时,一道紫金色的光芒破空而出,滴溜溜在空中打了一个转。
孟钟平见了,失声惊叫:“混元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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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混元鼎是相长宁的法宝,名气自然不同凡响,是以孟钟平一见之下,便知其来历,恐慌迅速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再不敢逗留,拼命加速,嗖地往外窜逃而去,心里恨毒了相长宁。
只是混元鼎岂是好相与的?那嗡鸣之声愈发密集,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洞府,震得人整个都懵了,那金色元婴顿时就仿佛失了所有的力道,去势停滞,自半空中一头栽倒下来。
下一瞬,自混元鼎中窜出一头巨大的猛兽,羊身人面,双目猩红,森森利齿交错间,一口将那金色元婴咬住,登时惨嚎声响起,紧接着便戛然而止,声息全无了。
那猛兽一边咀嚼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令人听之便觉得牙酸耳麻,鸡皮疙瘩四起,白森森的利齿间,还有金色的光晕飘落下来,它兀自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迈步回来,纵身扑入那混元鼎中,再次化作鼎上刻的浮雕,乃是上古凶兽饕餮。
这还是相长宁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实地触摸到他的本命法宝,和从前一模一样,每一丝纹路,都是他所熟悉的,平时触手寒凉,待开炉炼丹之时,这寒凉倏然便会转为滚烫。
他忍不住将混元鼎摸了又摸,鼎盖仍旧紧紧闭着,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相长宁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只能猜测大概是自己目前修为不够,这鼎犯了倔脾气,遂拍了拍鼎,忍俊不禁道:“回去罢,我如今的灵力可无法支撑你长时间出来。”
下一瞬,那混元鼎便渐渐开始透明起来,恍若氤氲的水汽,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有相长宁知道,它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丹田,耐心等待着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不远处传来斑鸠女迟疑的声音:“道友?”
相长宁转过身来,指尖在琴弦上拂过,原本弥漫的灰尘霎时间消散无踪,斑鸠女正站在楼阁废墟下,见了他好端端的,便松了一口气,欣喜道:“道友无事便好。”
她走上前来,目光落在晕厥的闻子铭与松百灵身上,道:“那夺舍之人……”
相长宁答道:“已经被杀死了,无需担忧。”
斑鸠女这才露出一个笑来,明艳如花,诚恳道:“妾身此番大仇得报,还要多亏了道友费心,妾身实在是无以为报。”
相长宁收了别鹤琴,道:“何出此言?你不是送了我不少东西么?”
斑鸠女笑了,道:“道友真乃性情中人,只可惜相见恨晚,不能与道友相交,实在是憾事一桩,妾身如今也要离去了,望来世还有相见之日。”
闻言,相长宁只是淡声道:“一切看缘。”
斑鸠女抿着唇微笑,她模样本就生得极美,这样静静笑起来,就仿佛夜间的琼花初绽似的,身形渐渐透明,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遗憾,叹道:“我与玉郎,此生恐怕是缘分已尽了……”
那双明若秋水一般的眸中浮现出朦胧雾气来,如同沾染了露水的花,她的神色中透着几分哀伤,双臂渐渐化作白色的羽翼,垂在身侧,片片光羽由下自上化开,像是逐渐凋落的花瓣,最后伴随着一声轻叹,女子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柔和的白色光羽在空中浮动,久久不去,如同斑鸠女空等了千年的痴念,相长宁看了一会,然后伸手轻招,将一枚光羽握在掌心,细细端详,心中忍不住泛起了点疑问,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物?值得斑鸠女放弃自身的大好修为,甘愿困在此地千年之久,便是死后也不愿去轮回转世。
相长宁想不明白,脑中有个隐约的声音问他,可曾悟了?
悟了?
没有,相长宁收起那片光羽,拍了拍手,一派风轻云淡的洒脱,那声音便仿佛知道了他的答案,如同沉入海底的石子,消失无踪了。
相长宁活了这么多年,还当真没有尝过情字,尽管他确实有个道侣,不过那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一想起曲清江那张冰冷漂亮的面孔,相长宁便觉得颇有些兴致缺缺,压根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拉回了相长宁的注意,闻子铭醒了,他半眯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惊疑不定:“长宁师弟?”
相长宁笑了笑:“可算是醒了。”
“我刚刚……”闻子铭使劲回想了片刻,一张俊脸顿时煞白,声音有些不稳:“我刚刚似乎被人夺舍了。”
相长宁唔了一声,随口道:“好像是如此。”
两人正说话间,那边的松百灵也悠悠醒转,见了相长宁,俏脸微微一白,又瞥闻子铭一眼,道:“长、长宁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