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出去,后视镜中有辆车一闪而过,一开始也没注意,后来他开远了才突然意识到,那车是家里的车。
一下子反应过来,大约是妈妈要支开他。支开他能有什么目的,不就为了他那不省心的媳妇吗?
很久以前徐岩还和陈漫在一起的时候,陈漫曾告诉他,男人是老婆和妈妈之间的双面胶,要两头黏。多年后他真的结婚了,才发现双面胶有可能两头黏,也有可能两头嫌。本来乔夕颜和妈妈相安无事挺好的,偏偏平生波澜把问题尖锐化,巧的是问题又是因他而起。他对于乔夕颜和妈妈之间的关系也有点头痛,说真的,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调和。他妈妈是女校毕业,又是教会学校,对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有很虔诚的信仰,乔夕颜偏偏是个大大咧咧死在细节上的人。他以前总想,时间还长着,相处久了总会发现彼此的优点,却不想,时间久了,不仅会发现优点,更会暴露出缺点。
总之,久而久之,她们的关系就变这样了。他说什么做什么都里外不是人。
妈妈这一招调虎离山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生活里的三十六计还真是精彩纷呈。谁说女人没手段呢?只是这手段都使在最亲的人身上了,若女人把智慧都用在事业上,怕是这个世界就不会成为一个男权世界了。
急急忙忙的赶去小姨家,军工在城东,小姨家在城西,再加上这个城市不省事的交通,徐岩一上午的时间全耗在路上了,饭点都过了才到。天热太阳大,他急得大汗淋漓的,快到门口的时候接到了乔夕颜的电话,他一时话都忘了说,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乔夕颜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说:“徐岩,救命啊!”
原本还把事情想的很严峻的徐岩一下子就破了功被她逗笑了。。这女人也算是一方奇葩,越是小得可以直接忽略的事,她越是上纲上线的说,反之,明明很大很棘手的事,她偏偏用最犯二的语气,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似的。
说了几句他就把电话挂了,把额上的汗擦掉,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他表弟妹席悦珊,他并不算太熟。两人礼貌的点点头。
席悦珊一开门见是他来了,立刻绽出笑容,“操心嫂子啊?瞧你给急的。”
徐岩“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别怕,长辈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几句少不了她一块肉。”
“长辈说她了?”徐岩听话的重点有点偏。
席悦珊掩嘴笑:“那也不叫说吧,我看她什么都没听。”
徐岩笑笑:“她就这样,有点没耐心,见不得别人说她,跟猫一样,只能摸顺毛。”
“哥啊,听弟妹一句,你要爱嫂子,这会儿站她身边去。”席悦珊鬼机灵的摸了摸鼻子,故意欲言又止的说:“我瞅着她就挺迷茫的,先把她心抓住了,再好好教育吧。这女人啊,只要心在男人身上,别说扛一个小小的婆婆,天塌下来都能扛得住。”
徐岩也是通透的人,席悦珊随便一点他就懂了,感激的一笑:“让弟妹见笑了,我们两口子的事还得你来教。”
“没事没事。”席悦珊摆摆手:“我会收学费的。”
“随时欢迎。”
两人穿过院子,走到门口。席悦珊推开门,徐母一看是徐岩来了,脸色一变,立即回头找乔夕颜。乔夕颜刚极不情愿的从厕所出来,一转眼看到徐岩,原本耷拉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讶异的说:“这么快?!”说完自知失言,立刻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这么快……就把爸爸的事处理完了?”
徐岩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了徐母一眼,淡淡的说:“没去爸爸那,原因我妈知道。”
徐母脸色不太好看,眼神火一样像要把乔夕颜点燃一样,故意话中有话的说:“我就带儿媳妇出来转转,看看,怎么,有人别的没学着,告状挺有一手啊!”
徐岩倒也不避拦,尽数收下,回了一句:“顺便也带儿子转转。”
徐母瞪他一眼:“女人的聚会你一个男人跑来做什么?丢不丢人?你公司不要了是不是?”
徐岩指了指小姨手上抱着的孙子说:“他不是也是男人吗?”
“他几岁你几岁?能一起比吗?”
徐岩无辜的一笑:“您不是说我不管几岁在您眼里都是孩子吗?”
徐母被驳得话都说不出,瞪着徐岩,明明丢了大面子,却也舍不得在旁人面前骂自家孩子。乔夕颜原本看到徐母这样想偷偷笑一笑,可这会儿她就突然觉得笑不出来。只觉“可怜天下父母心”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徐母失了体面,也不愿多留,气鼓鼓拿了自己的包换了鞋要走,小姨过来留她,她说:“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老徐也回了,儿白养了老公不能不管。”
小姨见她看上去也不像太生气的样子便放开了手,一手相送,一手在背后对徐岩打手势,示意他跟上去。
这样的不欢而散是徐岩乐见的。至少是好过一群徐家人批斗乔夕颜一个。乔夕颜这脾气也挺不好惹的,真给她说烦了,要么自伤,要么伤他,哪一样他都不想看到。
妈妈出去了,他向小姨和席悦珊道别。随后拉走了浑浑噩噩还呆着的乔夕颜。两人跟在徐母身后大约五步的距离,徐岩牵着乔夕颜的手,像个怕小孩走失的父亲。他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一会儿我和妈妈说话,你什么都别说,知道吗?”
乔夕颜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其实她除了脏话,也无话可说。
徐岩的车由司机开回家,徐岩亲自开车载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大的还生着闷气,坐在后边,偏着头看着窗外,拒绝和他们说话。徐岩开车前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妈”,她理都没理。
小的吧,难得这么乖巧,闷不吭声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拽着皮包,眉毛皱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徐岩开车前突然就笑了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明明现在的气氛是那么僵,可他就偏偏笑了笑。
他开车一贯专心,从不说话,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和对乘负责的态度。徐母也是了解他这脾性,车开起来很久她才突然说:“今天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急匆匆赶过来,搞得我跟什么恶婆婆似的。”
她原本只是故意说给徐岩听,不想徐岩一反常态,打破了习惯,回了一句:“既然没什么特殊意思,干嘛故意支开我呢?妈妈。”徐岩故意将妈妈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提醒徐母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