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缓缓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对方眼前虽然走了,却是不会就此甘休。”老和尚缓缓地道,“你要怎么来防患未然?”
“这个……”
似乎他便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老和尚轻轻一叹道:“由此下去,至杭州这一段短短行程,最是多事,你要特别注意了。”
秦照怔了一怔:“老师父,你是说姓云的那个女贼她还会来?”
“她当然会来,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却比她更要厉害得多……”
秦照可就又傻了眼。
“云四姑娘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了不起的能耐。”老和尚缓缓地道,“但是她背后的人.却极有来头,武功之高,当今武林之中,只怕很难找到敌手……”
听到这里,秦照不禁一呆,冷笑道:“反正我这条命舍给他们了,一个人一条命,他们谁来都行,看着办吧!”
老和尚低低地念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要是这样,这一次我也就不必多事了……”
秦照立刻觉出对方脸色不悦,同时亦发觉到自己的意气用事,苦笑着摇摇头道:
“老师父不必怪罪,是我说错了话,唉……眼前我可是乱了方寸……”
一面说,他果然显得那么浮躁,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坐下,频频用拳头在桌子上敲着,一副忿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老和尚轻轻地又宣了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秦施主你对这件事,却是急躁不得,据我所知,意图染指这批银子之人,又岂止云姑娘一伙?人数还多着呢!”
秦照苦笑了一下,道:“老师父所指的,莫非是皖北下来的几个巨盗?”
出云和尚一笑道:“你倒也有些耳闻,不错,是由皖北下来的。”
秦照冷笑道:“沈邱四老?”
出云和尚摇摇头:“真要是这四个人,倒也不值得担忧了。”
秦照的睑色突然为之一变,在他眼里,传说中的沈邱四老在皖北地面,是作案累累的巨盗,杀人越货,无所不为,实在想不出,那个地方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厉害?
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乍听及此,禁不住神色大变,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和尚不发一语。
出云和尚原本想说出来自辽东的金鸡太岁过龙江其人,只是料着对方未必认得,却也不便过早说出其人的行踪,略一思忖便没有接说下去。
“老师父,这件事在下确是不知如何应付,还请大师你指引一条明路才好。”
秦照说时,满脸渴望求助表情,悲愤填膺,兼以触及自己家破人亡之奇惨遭遇,由不住热泪怒涌而出,点点滴滴抛落尘埃。
老和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的遭遇,确实奇惨,一个服务公门,努力尽职的人,落到你今日的境地,实在令人同情。难得你却仍然坚持正义,不离你所工作的位置……
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个早已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还要来管这件闲事……”
说到这里,老和尚微微顿了一顿,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我既已经伸手管了这件闲事,便很难置身事外,只怕事情的发展,到头来连老衲也无能收场……这件事若有闪失,我固然愧对于你,最重要的是无颜以对皖省百万灾民……阿弥陀佛……”
老和尚情不自禁地可就又宣起佛号来了,一双银眉只是频频颤动不已,显然内心遇到了极大的困惑。当然,对老和尚来说,最大的困境是,他是早已封剑之人,要他出手管闲事,已是有违佛前誓言,若要出手杀人,即或是被迫伤人,也是违背出家人的本分,内心更是万万难以自安,他在决定之前,内心势将作一次犹豫挣扎。
秦照听说老和尚自承协助自己,不觉精神一振,站起来深深向着对方一拜道:“大师父如肯出来相助,实在功德无量,在下也就宽心大放了。”
出云和尚面色忽然沉重地摇摇头,呐呐说道:“你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棘手……老实说,老衲虽然自承助你一臂之力,可是是否就能够稳操胜券,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是我生平所遇最感困难的一件事,如侥幸助你成功,及属我佛上天之道,如果失败了,那就不堪设想了。”
说到这里,颓然自叹一声,满脸沮丧表情,一时耷下眉头,不再言语。
千手神捕秦照虽不知对方这个老和尚的来头,只是方才观诸他的出手,武艺之高,简直是他生平仅见,叹为观止,对他来说一个人的武功能够练到这等境界,实是不可思议。
然而,以老和尚这等能耐之人,竟然在面对前途之际,犹自如此顾忌,显然对于即将来到的敌人,大生畏惧,以此推想,暗中敌人的实力诚是可想而知。
有此一念,秦照不禁又自担起心来。
出云和尚一笑道;“虽然前途多波,倒也未见得便是绝路一条,夜色已晚,你身负重任,手下人更需多加安抚,却不便在我这里多耽搁,且先回去,明日午时我来看你,再作行程的安排,且回去吧!”
说得有理,秦照这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