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的灯光之下,凤姑娘脸红如火,身上的热煞是烫人,小乔吓了一跳。
“哎呀,这么热,我看你八成竟是病了,得找个大夫来瞧瞧才行……”
“用……不着……”凤姑娘用力地摇头,嘴里含糊地说着,“我……身上……有药,清……心散……”说完了,面条似的又软了下去。
小乔答应着,把她平身放好了。
对方说出了“清心散”三个字,毫无疑问地,这是一种药名,那就在她身上搜吧。
凤姑娘可真的醉得厉害,睡在床上,霎时之间已似人事不省。
麦小乔见她醉态如此,也是心里发急,当下,先把她脚上靴子脱下来,靴子方脱,叮当两声,各自落下了两口小刀,吓了她一跳检视之下,见是一种薄如纸片,状似柳叶的细小的物件。
麦小乔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极轻,比了比,恰与中指一般长短,往手上一附,任他神仙也瞧不出来,谅必是一种稀罕的暗器,凤姑娘竟然把它随身藏在靴子里面,也真是有心人了。
脱了靴子再脱衣裳、披风、长裙……还真费事,好在彼此都是姑娘家,倒无须忌讳。
以凤姑娘那等自负、娇纵任性的人,也竟然有被人随意摆布的一天。
衣服脱光了,拉一床丝被把她盖上,麦小乔这才松了口气,弥漫在眼前的酒气重极了,麦小乔被熏得受不了,跳起来去一边打开窗户,让大股的冷风灌进来,才像是好一些。
窗户一开,才看见凤姑娘的那个跟班大四儿,远远打着一把伞,伫立在雨地里,兀自向这边戒备着,倒是真的尽忠职守,诚是难得。
吹了一会儿风,麦小乔才又把窗户关上,想到了还没有为对方找药,这才找到了她藏在裙边的细皮革囊,里面涨鼓鼓的,装的东西不少,小瓶小盒子多的是,可就不知道哪一个里面装的是“清心散”。
摸了一会儿也没有找着,麦小乔干脆哗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一时琳琅满目,玩艺儿还真不少。
清心散装在一个小小的扁盒子里,是一种小小的淡黄颜色丹粉。那盒子形式椭圆,上面有几个凸出的阳文字体——“金凤堂秘制”。
麦小乔待取药在手,眼睛无意中瞟了瞟,却看见了一方打着相思情结的头巾,于是抖开来一看,嘿,上面竟然花花绿绿真还绣着东西呢。
麦小乔自幼不擅女红,每见别家姑娘做的好针线,私下便羡慕不已,眼前这位凤姑娘的针线活计,她倒是要好好瞧瞧。
那是一方闪亮着点点星光的湖色上好丝巾,滚着一圈银丝边儿,十分雅致,打开来,先自有淡淡的一缕暗香——李清照词中的“暗香盈袖”,那“暗香”二字实在是形容女子的铅华粉脂与本身体香的一种混合味儿,最能令人蚀骨销魂。
显然,凤姑娘这方红帕上便是这股香味儿。
麦小乔只是注意这方红帕上未完的绣工——尤其是大红色丝线,绣在上面的几个字十分醒目。一经触目,由不得令她为之怦然一惊。
“雪羽清赏。”
麦小乔忽然地睁大了眼睛,接下来的几个更大的字,由不得令她心旌频摇——那是“永结同心”四个大宇,下款落名之处,却是用银色丝绒精心绣成的一只凤,却是还没有绣完,只绣了一半而已。
看到这里,小乔的手抖了一阵,只觉得眼前一阵子发黑……她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会是真的,抖着手,把这方丝帕捧在了眼前,看了又看,认了又认,心里面一阵子酸楚、差一点淌下了泪来。
“雪羽清赏……”她心里想着,“这不是关……大哥……么?”
那“永结同心,”四个字,只要是认识字的人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用说,这方丝帕正是凤姑娘的贴身之物,并由她拿来,亲手绣上字,赠与她私心眷爱的关雪羽,用以为定情之物。
看着,想着,麦小乔只觉得一时万念俱灰,遍体生凉。
床上的凤姑娘又自翻了个身子,却把一张鲜红的脸,映向小乔。
麦小乔生恐她忽然醒转,被她瞧见了不好意思,匆匆把那方丝帕收入原来的革囊,偶一抬头,迎着的凤姑娘那张醉态可掬的脸,竟似春花怒放般地绽着甜甜的微笑。
“我的天……难道是她醒了,都看见了?”
麦小乔心里一惊,这么想着。可是转瞬之间,她随即打消了这个疑念——凤姑娘只不过是在睡梦之中而已。
她刚想走前去唤醒凤姑娘吃药,手方伸过去,却听见凤姑娘嘴里含糊的声音说着:
“你,要走了……”
小乔一惊,刚要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