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却是没像前几天那样一口答应,接着带着自己的清洁消毒工具进入浴室。
他看着周平问道:“你不是说,要去你姨妈家吗?”
周平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要顺路去你姨妈家。”黎云认真地说道。
他想了一路,想出来了这个结果。
他回忆起来的东西其实不多,并不能清晰地记起来周平是如何对他说这话的,可他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姨妈”这个称呼,让黎云印象深刻,就像是一个标志,指出了方向。
周平应该是要去探望他的姨妈。至于他姨妈姓甚名谁,住在哪儿,周平又准备怎么去看望她、为什么要看望她,黎云并未想起来,也可能周平没有对他提过。
他对此的记忆很模糊,只剩下了“姨妈”这个词。不像是有关他洁癖的回忆,他能清楚记起来周平的种种眼神、表情和提出的问题。
周平却依旧是一头雾水,“我哪来的姨妈?你搞错了吧?我妈是独生女啊。啊,是有一个表姨,但那个八竿子打不着啊。我跟你说过这种事情?”
黎云不觉得周平和自己熟悉到这种地步,很显然,周平也不这么认为。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把我和谁搞错了吧?”周平挠挠头。
黎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能将周平和谁搞错了呢?
他可是刚入职,此前的工作中也没和谁一起出差过,就是和他人一起旅行的经历都没有过。他倒是和家人一起旅行过,但那都是在他读书时候的事情了,都是他父母给报名的跟团游,不会中途去探望当地的亲戚,他也没有住在外地的相熟亲戚。
“早点洗澡,洗完就睡觉吧。”周平决定结束这一话题。
黎云也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存了这件事,无法放下。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依旧不能释怀,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又像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灰尘,就飘在他眼前,偏偏抓不住、吹不走。
“我关灯了。”周平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他关了灯,很快就入睡了。房间里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
黎云翻了个身。
塑料材质的一次性床垫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不太对……
黎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黎云越来越肯定这一点。
他又一次翻身。
他心跳很快,本能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想离开这张床。
为什么?
他已经清理过这张床了,还铺了一次性用品。这些东西不会让他起过敏反应,也应该能安抚他洁癖的强迫症。
他应该安心地入睡,就像前几天……
黎云想到此,就卡住了。
他一时间想不起前几天他是如何入睡的,就像他刚才怎么都想不起来周平说过要顺路做什么,像是他后来想不起来他是从哪儿听到“姨妈”这件事的。
黎云僵硬地身体又翻动了一下,犹如煎锅中的一条鱼。
他几次翻身,带动那塑料床单沙沙作响,也压得那质量不算好的酒店单人床发出吱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