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质问被冰冷的嘲笑打断。多么熟悉的声音,曾经,他也是那样嘲讽别人。
真是讽刺。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或者说,还想着要把他们救回来。”修奈泽尔拿过莱温斯徳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才道,“听说你的女朋友也在,可惜了。”
若不是费德里和邓普斯拉着,波尔希思又将多出一个袭击贵族的罪名。
“让你们去了,就能把她救出来?你就那么肯定能见到她?而不是把那个女孩也害得和她一个下场。”修奈泽尔扫过拉斯菲尔蒂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你们不知道吧,凯厄司的男人特别好色,因为漂亮的女人都住进了宫里。”
波尔希思他堵得无言以对,一度他也是那样把人堵得无言以对。
一切,宛如情景再现,伴随着那些丰腴的记忆和成日的欢笑,几乎将他压垮。他忽地捂住耳朵,将头颅埋藏于臂弯间。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依稀看见裤腿的颜色深浅不一。
藏于层层庇护之下,是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
远方传来爆破,不知砸烂了谁家的船只。
惊慌于变化的人们没有注意,拉斯菲尔蒂颤抖的手。
记忆中的大火和现实重叠。都是那样吵闹,都是那样无助。被大脑努力埋葬在皮层之下的记忆,一波波不断袭来的冲击中,再次被唤醒。
她看到了血,看到了尸骨,看到了人们素衣上绽开的绚烂花朵,让人毛骨悚然的极致艳丽。
百般死态在那一刻如走马灯上的片花,回旋在脑海,海浪翻涌似是被那徘徊在世间的冤魂搅动,他们将枯槁的手奋力地伸长、再伸长,像是要把她也拉到那万劫不复之地。
她很害怕,却没有哭。
千基妲说过,她们是女中英雄。英雄没有泪水。
人在害怕的时候渴望被拥抱,收紧的臂弯是无声的支持。
这一次,费德里没有发现她的不正常,所以她只好自己抱着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
然而她不知道,有些人轻轻一扫就能看穿另一些人刻意隐藏的害怕,特别是当另一些人因为害怕而疏忽了隐藏。
***
船在约哲姆靠岸,天际泛白。
原来他们一夜未眠。
下船的时候,修奈泽尔叫住拉斯菲尔蒂。在朋友们的迟疑和警惕中,她坦然跟他走向角落。
只有她知道,那个人的“邀请”除了答应别无选择。若是他想,你就必须做到。
威严嘛。
呵。
他给了她一张名片:“不要急着扔掉,你会用到。拿着它到英耀,会有人带你找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接受你的帮助?”她摆弄着那张只有名字的名片,不屑一顾。
“女孩子还是可爱一点好。”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眼神里的意味分明是百分百的确定。
这个不可一世的王族到底知道什么,又在谋划什么?
拉斯菲尔蒂的心中有一种朦胧的预感,如阴云密布的沉闷、山雨欲来的压抑。最终还是悄悄藏起名片,回到人群中。
他们骑马绝尘而去,直到马蹄扬起的灰尘也看不见,未卸盔甲的军团长出现在修奈泽尔身后。
“莱温斯徳,你说她什么时候会来?”修奈泽尔没有回头,却笃定有人在那。
“可能一天,可能两天,总之不会太久。”莱温斯徳扳指算着日子,“任何人都会受不了吧。那样的打击。”
清晨第一抹光照亮海滩,修奈泽尔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扬起笑容。
***
早起的码头工已开始了工作。
兵团的队伍浩荡而过,有人认得他们:“你们是维勒兵团吧?”
不提防有人横冲过来,急拉缰绳才收住战马高提的前腿。维勒缓慢点头,有些摸不清来人的用意。
“喂!那个兵团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