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什么都听见了,或许什么都已听不进去了。
所有人焦急万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是更加刺激了她的心情。她连日未睡,饭也是胡乱地吃,此刻再受不得打击。若是连她都垮了,这世上便再也找不到救活波尔希思的人了。
旁人肃杀的氛围根本影响不了她,她犹只是喃喃自语:“连你都没辙了吗……”
所有的安慰声断绝在她一句了无所指的话中。骤惊之后,是恐慌。人没有了希望,也就没了生欲。
扎恩与卡萨布里对视一眼,双双上前,哪怕是注射镇静剂,也必须将这个女孩稳住。
“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哪知,千基妲像是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你们放心,他还没有死,我哪舍得走。”
她说的有理极了,他们既不能反驳,又无从疑心。虽有不甘,也只好接相退了出来。
他们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生怕她做傻事。约定了轮流值班探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出人意料的是,千基妲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按时吃饭也按时睡觉,饭量很充足,睡眠很充沛,有时还会睡个午觉。闲暇时间,坐在波尔希思床前,或是讲两人以前的故事,些微杂小的细节她都还记得清楚;或是拿一本波尔希思最爱看的书,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这场景温馨得就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日常,看着的人却无不侧目垂泪。
他们既感动又担忧。
他们担忧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千基妲太正常了。如果一个本该无理取闹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表现得太正常,谁都会觉得她太不正常了。
千基妲就好像是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也没有发现越来越频繁的无事找事,依然过着这样简单充实的日子。
***
然而,一日半毕竟不是很长的日子,说过也就过去了。
波尔希思终究没能熬过去。
卡萨布里用白布将他盖住,在场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并非是怕惊扰他的灵魂,也不是悲哀他就这样离开,而是在担心千基妲。
她不哭也不闹,神色竟也是出奇的平静。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每一个人,却又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敢问。
波尔希思死了,他们该留给千基妲一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他们也害怕她想不开。所以所有人都走了,卡萨布里还留着。奇怪的事,千基妲不介意。
人走了,她又把白布从波尔希思脸上取下。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每一寸肌肤。和缓的声音又一次平静地讲去他们的过往,像是在说给卡萨布里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说:“其实第一眼见到他英俊的容貌,便对他生出好感。只是场景不对,时宜不对。结果到了最后,有些本该在最初讲出的话,竟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他终于去了,我那些欲说还休的话也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但我不想就这样和他说了,我要把这些话写下来,装在信封里,这样他到了天国还能看还能回味。
所以我想麻烦你去为我要些好看的信纸和好看的信封,我不希望这样一封信变成平庸。我知道你不敢离开,怕你一离开我会做傻事。你大可以放心,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代替他看遍这大千世界,代替他享受还来不及享受的乐趣。”
她的眼神是那样真诚,话语是这样诚恳。最爱的人死了,卡萨布里怎么忍心拂逆她的心愿?叨唠了几句,他真的离开,为她向修奈泽尔求一个独一无二。
只是,他真的能相信她吗?
卡萨布里不是一个人回来:修奈泽尔亲自带着信纸和信封,拉斯菲尔蒂等一干人忧心忡忡地跟着。
营帐里很安静,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安静。
离开的时候,还有千基妲叨叨絮絮的阐述声,如今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