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和瘦猴都点头说自己知道了,我们三个人就趴在石桌子上,等着那个鬼出来,没事做的时候,总是难熬的,蚊子之类的虫子到处飞,我们盼着赶快到子时。县城里不像我们乡下,有专门打更的,中国古代一昼夜分十二个时辰,亦即两个小时一个时辰。白天人们可看太阳、日晷或计时的铜壶滴漏之类东西判断时间,夜晚则不知时间了,于是由专人看着铜壶滴漏,按照时辰打鼓告诉民众。古人规定,逢戌时(约合现在晚上七点至九点钟)开始,叫做起更,也就是一更;二更是亥时,即合现在夜晚九点至十一点钟;三更是子时,即夜间十一点至凌晨一点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打更的声音,梆梆梆,铛铛铛,三更了,也就是说已经到了子时了。
我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看看傻蛋和瘦猴,这两个家伙都趴在那里,脸朝下趴着,我轻轻的喊了声两个人的名字,这两个人还照样趴在那里,我又喊了几声,这两个家伙还是没有动,真是不仗义的家伙,两个人居然全睡着。
我偷偷的看了看周围,没有看见师父,现在就我自己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打开天眼,盯着那个古井台,我掉进井里过,知道一会肯定会出来一个女鬼。这时果然和那次一样,从井里先是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抓住古井台,然后慢慢的又伸出第二只手,两只手抓住井台之后,慢慢的在井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脑袋,长长的头发,接着出现的就是脑袋,看不清脸,因为长长的头发把脸护住了,深更半夜的,忽然从井口爬出一个女鬼,谁都会害怕,我此时的心在那里砰砰直跳。
那个女鬼慢慢的从井里爬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衣服,爬上来之后,低垂着头,先是在井边上哭了起来,那个哭声悲悲切切的,那种哀怨的声音,忽然让我感到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会为那个女鬼的哭声感到悲伤。这时已经睡着了的傻蛋忽然说了句梦话。这句梦话在静静的深夜里,显然比白天要响的多,傻蛋说完梦话之后,忽然那个女鬼不哭了,只是转头朝着我们这里看过来,我由于趴着的姿势正对着古井,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两道摄人心魄的寒光,朝着我看过来。
我一动不敢动,那个女鬼看了看之后,就朝着我这里慢慢的走过来,那个女鬼看似动作很轻,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她身上穿的衣服,显然和我们穿的不一样,应该是清朝时候的衣裳,低垂的手很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那黑黑的头发之后,不知有一张什么样的脸,很快就要到我的身边了,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师父吩咐我吓死都不要动,我现在不能动,也不能喊师父,女鬼慢慢的走到了傻蛋的跟前,低着头看着傻蛋,看样子想吸傻蛋的阳气。其实鬼压床吸人阳气的事,经常会发生,仙道之中有鬼仙之说,鬼是阴体,无法产生阳气。而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相济,五行平衡,所以鬼要吸取活人的阳气,使体内达到一定平衡,起到修行的作用。鬼仙一门是最杂的一类仙,大多数吸取阳气的时候,只是吸取一点,不会对人造成伤害,这就是借人的阳气修行。
女鬼想吸傻蛋的阳气,可是吸阳气只能嘴对着嘴才能行,傻蛋睡觉的时候,是脸朝下的,女鬼用手拨开自己的头发,想试着吸到傻蛋的阳气。试了几下之后,还是够不着,只好放弃傻蛋,慢慢的把脸转向了我,我的心这时紧张的都不行了。
第二十八章 冤死的鬼魂
“我刚说完这话,就听见领着我的那个人,在那里嘿嘿的冷笑,那个声音很低沉,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笑的我头皮发炸,当时酒就醒了大半,这时我发现不对劲了,我前面的那个人,绝对有问题,正常情况下,人脖子再短,也不可能和肩膀差不多,我杀了那么多人,对人的脖子最为清楚,人的脖子由七块骨头组成,砍头的时候,砍第三节,那节骨头最好砍。”
张善说到这里,我感觉到脖子发凉,怪不得我娘常说不能和刽子手打交道,张善继续说::人正是因为有这七块骨头撑着,才成了脖子,前面的那个人我敢肯定,是一个从脖子往上就没有的人。没有脖子和头的人,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无头鬼,我想到这里,在肚子里剩下的酒,随着冷汗就淌出来了。
这时那个戴着斗笠的“领路人”用极其阴森的声音说:“张人屠,你杀了那么多的人,肯定不记得我是谁了。”
说着话把斗笠扔掉,我一看果然是一个无头鬼,这时我也看清楚了,那个人穿着一件囚衣,上面有很多血迹,这个囚衣只有在清朝的时候才有,这个冤死鬼肯定是清朝的。你们也知道我们刽子手的规矩,那就是损阴德太多,不能亲生父子相传,我也是我父亲抱养的,我父亲告诉我说,杀人的刽子手,都会身上有煞气,这样一般的鬼魂不敢接近,可是人有三时五运,如果哪一天亲手斩的人,回来报仇了,那剩下的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我一看是无头鬼,转身就想逃跑,可是转身一看,我身后的景象全变了,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跟着那个无头鬼,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专门杀人的斩人台,我身后的是监斩棚。这时我看见远处有很多绿色的火球,慢慢的围过来,我仔细的一看这些火球,都是一些无头鬼,它们很快把我围在那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在那里大叫着“还我们的头来。”
我知道自己恐怕是跑不了了,跑不了我就不跑,我知道这些只是鬼魂,它们虽然吓人,但是奈何不了我。这些无头鬼越来越近,它们在那里哭号。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自己被一下子提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大个把我提了起来,这个黑大个看样子有一丈多高,手跟蒲扇似的,再往上看,在脖子之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提着我的那个正是无头魔,这个无头魔比这些无头鬼要厉害的多,我被那个无头魔像抓小鸡一样,提着我就走,一直走到断头台上,把我往断头台上一按,台下的那些无头鬼都嚷着杀了他,时辰到了,该砍头了。
这让我想起我杀人的时候,底下的那些叫好声,和催着赶紧斩首的声音,甚至有些人拿着馒头,准备弄血馒头治病。我心里忽然很绝望,觉得自己杀的那些人,有很多不该杀,我正想着,忽然脖子冰凉,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最后的感觉是那种刀割一样的剧痛,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我现在想想,当初杀人的时候,身穿红衣,感觉威风凛凛,全然不觉的被杀之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什么可怜,只想着手起刀落之后,圆滚滚的脑袋,滚到别处,一腔热血喷出,是一件让人痛快的事,可是自己被杀的时候,却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杀人者恒被杀,我虽然替天掌刑,可也替贪官污吏杀人,经历了这次之后,我决定金盆洗手,不干刽子手了,同时也让我的子子孙孙不干刽子手这个丧良心的行当了。”
师父听了点点头说:“人不经历磨难,就看不透是非,做个平常人也很好。”
就这样我们聊了很多,天亮之后,张善还阳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县城,大家都赶来看热闹,张善当着大伙的面,说自己金盆洗手,改名为张善,拜师父为师。大家评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恶人行善,也是功德一件。
我们吃过午饭准备回家,张善给了我们很多吃的,这些在乡下都是很少见的,张善还说到闲着的时候,就去师父那里听师父讲经,那把鬼头刀也帮我们装到了马车上,我们刚要走,这时有一个人急急火火的赶过来,这个人长的有点胖,满脸的肥肉,有点肥头大耳的样子,戴着瓜皮帽,穿着一件绸子的衣服,那年头胖的人可很少见,他走到师父的面前就叫道:“老神仙救命,老神仙救命。”
师父赶紧说:“施主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说道:“老神仙我家里闹鬼,闹的过不下去了。”
师父说:“你慢慢的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说:“我姓李,叫李万金,张大哥知道我的情况。”
张善说:“是的,李兄弟可是咱县城里数得着的富户,爷爷就是这个县里的县太爷,我家祖上还跟着干过刽子手。”
李万金说:“没有什么,那些都是清朝的事情,我现在也就是一个有点地的地主。”
师父说:“你家闹鬼是怎么回事?”
李万金说:“闹鬼是这一年多的事,我家是个大院子,在我家的后院,原来是一个花园,每天晚上子时,那个花园里就会有鬼哭,那个哭声悲悲切切的,起初还只是在后花园里哭,那个女鬼长长的头发,护住了整张的脸,身上穿着白衣服,走起路来是飘着的,现在一到晚上,就在整个的院子里转悠,我请了几回阴阳先生,也没有找到鬼魂是在哪里来,现在我家里一到晚上,一家老小都不敢出门,我们家的人,每招一次鬼压床,就会大病一场,还请老神仙抓住鬼怪,再这样过下去,我们一家非疯了不可。”
师父不说话,李金对师父说:“老神仙要多少钱,您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