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嘴上说是为了我的婚事,但若告吹,最棘手的还是老爷子你呀!别笑话我啦!)
胜明不只是个蠢材,而且是个作恶多端的坏蛋。从懂事时起,他就察觉出自己的父亲和外祖父不是一般人,便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一点。
虽然他没有多大力气,但从未受到坏孩子欺负,不久,他自己反倒成了调皮大王。在初中、高中时期,他竟操纵一些膀大腰圆的同学,自己成了幕后指挥的“黑头头”,作威作福。当然,这也是借助了上辈的光环。
胜明自幼便深知父亲吮吸着的权力的蜜汁是多么甘美!
他绝不想失去这甘美的蜜汁。普通人为了得到这种蜜汁而努力奋斗,而胜明却必须为不失去这种蜜汁而竭尽全力。
他从不按父亲的旨意行事,总是挨训。然而,父亲也不是从最下层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的,而是受到外祖父的青睐,在与母亲结婚后才一步登天的。而且,时至今日,父亲还想利用胜明作为继续攀升的踏板。
因此,胜明觉得父亲大可不必盛怒。现在父亲知道这区区交通事故便火冒三丈,倘若知道那件事,岂不惊昏过去?
血决意守护好父亲。如果那件事流露出去,即使是伟大的、战无不胜的父亲,也不会平安无事的。岂止平安无事,也许会从权力的顶峰一落千丈,沦为平民。本来他有一种冲动,就是想向不屈不挠的父亲和盘托出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最终没有这样做,这大概是因为他想尽一份儿子保护父亲的孝心吧!
如果失去父亲,正确地说应该是如果失去父亲的权力,自己的权力也会化为泡影。因为自己生来就在权力的卵翼下安适地生活,所以一旦失去那些权力,自己连瞬间的生存能力也没有。
实际上,这并不是为了保护父亲,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本身。
他坚信,为了保护父亲和自己而做的那些手脚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一切痕迹都抹拭得一干二净,即使是天下神探来调查,也找不出任何破绽——他时常如此自我安慰。
最初,每次自我安慰都会添增一分自信,但在最近,就像旧混凝土出现裂纹一样,使他感到本是坚如盘石的自信出现了裂痕。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怕就像北风一样吹进裂痕。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变得这么懦弱。我有爸爸这个坚强后盾——爸爸离总理大臣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他持有坐上总理交椅的通行远。爸爸若成为总理,便可以引导日本的前进方向。爸爸能当上总理,肯定能!
胜明自我激励:为了爸爸能当总理,就必须遮掩住那件事。
然而,每当夜晚躺在床上耳朵贴向枕头时,他便听到一种脚步声。那种啪嗒啪嗒不断向他走近的脚步声在白天听不到,在夜晚也听不到,在忙得不可开交时还是听不到。但只要一个人将耳朵贴上枕头,就肯定能听到。堵上耳眼也没有用。啪嗒啪嗒啪嗒,那种脚步声由远至近,由小变大。
他一听到那声音就恐慌,于是,便邀女友到处游逛。胜明知道产生那脚步声的真正原因。他必须时刻提防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拍打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不想让那脚步声再靠近自己。
然而,交通事故发生后,那脚步声好像又向他挪近了。
“别这样,停下,不要靠近我!”胜明拼命呼喊。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冷汗淋淋,已从床上爬起。最近,他的这种噩梦不断增多。
为了听不到那脚步声,他戴上耳机,听立体声音乐。起初还见效,但近来那脚步声好像又从耳机中传来。正因为耳机贴实了耳朵,所以那脚步声比耳朵贴在枕头上时还要响。
太可怕了。胜明将耳机砸向墙壁。真不凑巧,母亲这时走了进来。
“胜明,你怎么啦?最近你经常说梦话。晚上我在走廊都能听到,挺吓人的。你有什么心事吗?”母亲担心似地盯着他的面庞。对于母亲来说,胜明依然是未断乳的孩子。其实,是她自己离不开孩子。从这个意义上说,二者是相濡以沫的母子。
“什么事也没有,你给我出去!”胜明怒喝母亲,但也为自己说的梦话内容而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