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做法便如同蒸馒头一样,取清水将桂花米粉和成面团。沈于归怕不够甜,又特意额外加了些砂糖。由于是米粉而非面粉,沈于归便特意将面团和软了些,方便待会儿入模印花。
待面团差不多和好了,沈于归问阿桃:“我前日让你去余家木店去刻的一套印花样子可拿到没有?”
阿桃忙回屋去取:“昨日已拿到了,只是昨日太累了,忘记同娘子说这件事了,现正收在奴家房里呢!”
没一会儿阿桃便“噔噔噔”将一个布包取了来,沈于归手上有面,于是阿桃便将布包打开,里头是一套十二版的印花模子。
这些印花模子做得精致,一版有五五二十五个模槽,也就是说一次性最多可以出二十五块糕点来。
这些模子的花纹还皆不一样,有祥云花样的,有菊花、牡丹、莲花等花样的,还有刻着“福”、“禄”、“寿”等喜庆字样的。
沈于归选了个祥云花样,让阿桃在二十五个小模槽的槽壁上皆抹上一层油,为了防止到时蒸制时米糕与槽壁粘连,有损看相。
待阿桃抹好了油,沈于归将手中的面糊糊填满模槽,每个模槽外溢出来的面糊糊皆用刀严谨刮净,方才送进厨房,生火上屉,蒸制成糕。
院中姑娘们皆嚷嚷着,一面追逐打闹嬉戏,一面借着天上大好的月光玩起孩童间的游戏。整个院子本是沉寂的,如同无波的一口古井,如今却被一颗颗石子激得荡起了阵阵涟漪,满是人间烟火气。
沈于归与稍大些的阿黎并不参与,只是坐在一旁,等着屉中糕点蒸熟,一面笑看着她们打闹。阿桃阿竹带头,不是这个揪了那个的头发,便是那个绊了这个的腿脚。
“姊姊,趁着锅中广寒糕还未好,咱们也来说说话吧!”阿黎嗅着没用完的桂花,伸手揪起一撮就欲往嘴里塞,被沈于归一巴掌打掉。
“都是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般呢?”沈于归笑道。
阿黎亦笑,看着天上的圆月,小声喃喃说了一句:“真好……”
是啊,如今在汴京城中有可以落脚的住处,有糊口的营生,有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确实真好。
沈于归闭眼微笑,深深吸了一口在空气中浮动着的桂花香气,缓缓道:“剩下的七份桂花,留两份依旧来做广寒糕,两份给你们制几瓶桂花头油擦擦,一份做壶桂花熟水来喝,一份做成蒸木犀,放在床帐里熏香,最后一份则拿来泡桂花茶。”
阿黎惊讶道:“这小小桂花还有这么多用处呢!做桂花头油也好,以后那些脂粉钱也可省上好些!”
沈于归笑,突然道:“呀,我去看看,咱们的广寒糕是不是蒸好了!”
阿黎用鼻子一闻,确实从厨房中传来一股奇特的香气,淡淡的,并不引人注目,很是低调,只是这香气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那种感觉就像是安静、沉然的美丽一般,虽不张扬,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神奇力量。
却听见沈于归的声音自厨房里传来:“快来吃,咱们的广寒糕蒸好了!”
院中还在疯玩的小丫头们听见这句话,一窝蜂地全拥了来,沈于归自厨房中端出热腾腾的竹屉,将祥云模子一摘,便是整整齐齐二十五块淡黄的广寒糕。
广寒糕皆是祥云的模样,余家木店的模子刻得精细,连其中的花纹细节都印得一清二楚。混了桂花的米糕的颜色既不是桂花的明黄,也不是米粉的纯白,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淡黄。
还有些桂花瓣没有完全磨碎,于是在淡黄的基础上,零星点缀着些细小花瓣,营造出深浅不一的模样,却是恰到好处,让人一看便是留存在自己记忆深处的那块桂花糕的模样了,家乡的模样。
沈于归笑着将广寒糕分给众人,一人一块,吃完再取。沈于归亦拿起一块,略吹了吹热气,便咬了一口。
广寒糕入口清甜,若是方才不额外加些砂糖,此时怕是有些寡淡无味。米糕入口顺滑,无需多嚼,只是用舌头将其轻轻裹住,不消多久,便自然化于舌尖,若是用牙嚼了,反而还体会不到此等奥妙。
这广寒糕的糕粉粉质极细腻,入口即化,只需一口,桂花的清香与甘草的清甜便充盈了整个口腔,萦绕在唇齿之间缠绵,让人似乎觉得自己就站在漫天的桂花花雨中,香气满口、满鼻、满身。
那些小丫头们很快便吃完了第一块,皆蜂拥来抢第二块,沈于归笑着道:“不用抢,不用抢,后面还有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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