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人当然听说过,但是陛下才刚斥责了朝臣私窥宫闱,她若是承认了,万一被治一个窥探朝堂之罪怎么办?
是以,周贵人摇了摇头,一脸真诚:“嫔妾不曾听说。”
她这么点儿微末的演技,太后一眼就看穿了。
太后也不揭穿她,只道:“你没听说过,那哀家就说给你听。”
然后,就将陆昭霖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说过的话,又在安和馆里重复了一遍。
末了,太后说了一句:“那是皇帝不想雨露均沾吗?他是一国之君,总不能为了所谓的雨露均沾,就委屈自己吃窝头吧?你们这些妃嫔,也别一天天的都盯着皇贵妃,想着从皇贵妃身上挑毛病。多看看自己,多反思反思,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好了,才让皇帝如此嫌弃。”
周贵人听着太后的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然后,也不等她说什么,太后干脆利落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告退吧,哀家有些乏了。”
周贵人被打发走了之后,太后却没有休息。她吩咐刘保山:“你去一趟明光殿,把周贵人来哀家这里挑拨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皇帝说一说。”
刘保山“诺”了一声,正要出去,又听太后道:“你说完了,替哀家告诉他,甭管他是独宠还是专宠,哀家都没说过什么,由着他去了。但是既然他自个儿把人捧上去了,那就把人给护好了。护人一时容易,能护一辈子才是本事。”
等刘保山出了殿,晴山扶着太后回了寝殿里头。
她说道:“陛下待皇贵妃娘娘还算用心了吧?前些日子前朝那边儿弹劾娘娘,陛下不也护着娘娘吗?”
坐实了专宠的事儿,还没让一点儿不好落到皇贵妃身上。
为什么专宠?那不是皇贵妃善妒,是宫里其他女人不行啊!前朝要怪,那就去怪那些妃嫔太不争气。总不能因为皇贵妃出色,就把锅甩到皇贵妃头上吧?
太后轻嗤了一声:“这么些年,你跟着哀家,从先帝后宫里的一个小小才人,走到如今的位置。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男人的宠爱,哪儿是什么靠得住的东西。如今他看着你好,前朝后宫的攻讦都替你拦下了。若有朝一日他变了心呢?”
说到这儿,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也当过宠冠后宫的宠妃。便是当年那样风光,说句僭越的话,直到先帝咽了气,皇帝继了位,哀家心里那根绷紧了的弦儿啊,才算是彻底松了下来。”
听她这样一说,晴山也想起来早年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
她心疼道:“您走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哀家是苦尽甘来了,阿荧今日的风光,却还只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呢。”
她到底是皇贵妃,看着只比皇后差了半步,但这半步之差,实际上却是天渊之别。
再说子嗣,平安是个好孩子,却因着早产的缘故天生体弱。皇帝便是再偏疼平安,不管是宗室、还是前朝,都不可能同意立一位体弱的皇子为储君。
想到这儿,太后皱着眉道:“阿荧若不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即便皇帝不变心,若有朝一日——哎,她们娘儿俩的日子好过不了。”
晴山听她这话,讶然:“皇贵妃竟如此合您的眼缘?奴婢瞧着,您竟是把她当成亲女儿一般疼爱了。”
否则,不拦着陛下独宠也就罢了,竟还替皇贵妃担心以后。
话音落下,却见太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疼爱阿荧吗?那当然是有的。当做亲女儿一般?那倒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