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落座,却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高位上的玄沐羽,今日的玄沐羽出乎意料的摄人心魄。却不想回眸正好对上玄沐羽看来的目光,二人皆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竟说不出的默契温馨。
雄单和成国使臣同时起身,一改刚才或桀骜不驯或刁钻散漫的样子,按本国的礼仪行礼道:
“淼国皇帝长生。”
“见过陛下。”
“两国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
玄沐羽正在为玄澈的回眸而心悸,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宣布夜宴开始。
宫廷宴会不见得比寻常家里的家宴更有意思,只是请的优伶更有名,歌舞更精致,场面更豪华而已。
安王看一眼身边的太子,他还充满稚气的漂亮脸蛋上却是不可思议的沉静,淡然地看着厅中的歌舞,偶尔夹一口眼前的饭菜,举止优雅到无懈可击。不过安王却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回眸和微笑,心中有些怪异。
安王低声道:“太子殿下,你刚才的表现可是精彩极了。”
玄澈对上安王的目光,颔首道:“皇叔过奖了。”
安王笑道:“怎么会,我想现在全场的臣子们都以有你这样的太子感到欣慰!”心中却想,怎么不见刚才微笑的柔波?
噢?玄澈不动声色地低头吃菜,心中道:只怕你不这么想。
安王算是见识别人口中“性子淡漠,处变不惊”的太子,这漂亮又聪慧的孩子很让他的喜欢,只可惜是那个人的孩子,将来……
歌舞进行到一半,突然听顾隆怀中的红衣少年说:“大人,这里的歌舞好无趣!”
绛莲一改柔柔低语,声音甚大,不要说坐的近的王公大臣,靠的远些的臣子家眷都听到了。大堂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在绛莲身上,当事人却好像无知幼儿还在将军的怀里撒娇。
顾隆宠溺地捏捏绛莲的琼鼻,道:“那你说要怎么才有趣?”
绛莲噘起红唇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故作天真地拍手叫道:“刚才那个孩子好漂亮,又那么聪明,他一定很有趣!”转而又对玄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小弟弟,你说好不好?”
说的正是太子玄澈!
玄澈身为太子怎么能与优伶同台献艺,此举分明是挑衅。
立刻有大臣怒喝道:“大淼太子之姿岂是凡夫俗子所能见识?”
玄沃也站出来扮演起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来,只可惜语言过于苍白:“大胆狂徒!我国皇子岂容你再次羞辱!来人啊,将这不知好歹的人带出去!”
果真有侍卫作势上前,却没有真将人绑出去。顾隆也顺势将绛莲护在怀里,眯眼看看玄沃,道:“沃殿下,绛莲乃我成国之人,若有过错我自会惩戒,有劳殿下关心了。”
安王在一边淡淡道:“绛莲公子既然踏上我大淼的土地,自当遵守我大淼的刑律。”
顾隆道:“那敢问安亲王,不知我的绛莲犯了何罪?”
“以下犯上之罪!”
安亲王眼中射出寒光,顾隆毫不畏惧与之对视,口中道:“绛莲年幼,说话有不妥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这以下犯上之说太过牵强,他可是见猎心喜,诚心请教而已!”
玄沃接口道:“既是请教,必然先‘情’再‘教’,我怎不见他请!”
玄澈听到这里骂了一声笨蛋,果然听到绛莲高兴地拍手而起,笑道:“那我请了殿下就可以教吗?”说罢又三两步跳到玄澈面前,居然拉起玄澈手,道,“殿下,殿下,我向你请教可好?”
玄澈一时未答,就听安王说:“你是什么身份,请得动我大淼太子!”
一直不曾开口的玄沐羽此时见绛莲拉起玄澈的手,心中极度不快,冷声喝道:“放手!”
绛莲一惊,手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只是这挑衅之举乃是来此之前就商量好的计策,断然不能就此中断。绛莲立时小嘴一瘪,泫然欲泣,水蒙蒙的一双勾魂眼在几个主要人物身上转来转去。
顾隆在一旁凉凉道:“想不到大淼君臣定要和个孩子计较,只有这般度量么?”
看那绛莲果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又作一派纯真,说是孩子也没人能否认,只是能跟在大将军身边上台的人都不会是个简单角色。大淼君臣明知是激将法,但有时候被激的人却不得不应。
玄澈看戏也演够了,自己不得不出场了,便抖抖袖子,起身对皇帝和众人一拱手,淡然道:“既然将军兴致如此高涨,本王也不便扫兴,就让本王即兴奏一曲,算是献丑了。”
玄沐羽本想阻止,却收到玄澈一个安抚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便改成了:“将琴奉上。”只是这口气实在不善。
太子与优伶同台献艺实是不妥,玄澈也不上台,他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甚是随意地将琴置于腿上,搭上了白嫩的手指。
起手拨弦三两声,尚未成调先有情,只是这情却显得深沉。
顾隆心中咯噔一声,顿觉预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