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终于不那么恶心了,再回到候诊室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检查了这么久啊。”
靖彦啪啦啪啦地翻着杂志,悠闲地说。
检查很疼,疼得差点儿晕过去,还吐了。两侧输卵管都有问题,看情况也许得做手术——保奈美一口气都说了。靖彦“嗯、嗯”地点头,却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一句:“不是就为了让医生给治疗才来医院的嘛。”
“话虽这么说……可是……”
“啊,对啦,我的精子啊,说没问题!”靖彦自豪地说,鼻孔都张大了,“啊,真是的,等结果的时候我真是吓得够呛啊。虽说我本来就相信自己没问题吧,可还是会紧张啊。啊,没问题太好了。”
在播放着古典音乐的候诊室里,靖彦的说话声有些响。几名男女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其中或许也有治疗男性不育症的患者。可比起靖彦的神经大条,保奈美更在意的是他没有对自己做子宫输卵管造影检查的痛苦给出任何反应。
“喂,刚才真的很疼……我都吐了。”
她又说了一次。刚才他可能没听明白。
“我今天也不知为什么啊,射精的时候很疼呢。或许是存太多了吧。”
靖彦一脸认真,像在说什么重大事件。保奈美哑然了。这个人,真的在听我说话吗?
“啊,可是啊,有个有趣的事,就是外国片。”
“嗯?”
“就是成人片啊。在取精室里放。啊,难道你不知道?屋里啊有电视和一张大沙发,架子上摆着一排录影带,有好多国外的黄片呢。嗨,也不知是谁好这口,吓了我一跳。不过每部片子的水准都很高哦。啊,说起来,或许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是唯一要专设款项购买成人影片的地方呢。”靖彦坏笑着说。
“这么无聊的事……”保奈美终于出声了,声音是颤抖的,“我受了那么多苦……”
“嗯?反正也死不了嘛。”
保奈美知道自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和面颊都失去了血色,感觉冷冰冰的。
“咦,你生气啦?”
靖彦意外地看着保奈美。
“生气……我更多的是难过。”
“对不起啊。”靖彦尴尬地道歉。虽然他语气生硬,但还是挽救了保奈美。她并不是需要对方殷切地关心,只是需要那么一点点关切,就够了。这是靖彦第一次来专科医院,或许他有点神经紧张吧。
“啊,你要是吃醋可不赖我啊。”
“哈?”
保奈美一脸不解。
靖彦马上叹了口气道:“就是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成人片,可今天是没办法啊。”
保奈美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明白,为什么妻子会生气,为什么会难过。
嘴上说想要孩子,可对这个人来说,治疗不孕症其实事不关己——
必须做好独自与治疗战斗的心理准备,保奈美想。虽然对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未知治疗感到恐惧和战栗,但她还是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怀上孩子。对还未见面的孩子的爱让保奈美坚强。这时,保奈美已然成了母亲。
沉浸在回忆中的保奈美猛然间回过神来,慌忙看向钟表。马上就四点半了。这个时间差不多要动身去幼儿园接薰回家了。保奈美从椅子上站起来,披上外衣就走出了家门。
快五点时,幼儿园门口非常混杂。
来接孩子的家长和慢吞吞穿鞋的孩子挤成一团。
“小薰刚去厕所了。”保育员田畑看见保奈美来了,笑呵呵地说。
几个月前拜托老师训练薰去厕所尿尿。可能是不懂什么是尿意,薰从没主动说过“我要撒尿”。每次都是晨会后、午睡前后和家长接走前,定时让她坐到马桶上撒尿。多数时间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少有几次成功尿了出来。遇到这种情况老师和保奈美都会好好夸她,之后成功尿出来的次数在慢慢增多。顺利的话,也许到明年春天就能摘掉纸尿裤了。
薰从儿童厕所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从装袜子的塑料箱子里拿出自己的袜子,再从鞋柜里拿出鞋,走到了玄关。
“小薰进步很大,能做好多事了呢。”田畑眯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