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是该感谢罗医生的,若非罗医生同意,他根本无法获得纸笔,更无法将这么多的信邮寄出去。罗医生该是赵顺相信的人,而罗医生却不相信自己,她是个女人,女人天生敏感。敏感是脆弱的一种表现,同时也是保护自己的方法。罗医生总觉得在赵顺这件事上有哪里不对,具体是什么不对她也说不清楚,但仅凭这一连串接踵而来的麻烦来说,她也该在保护赵顺正常治疗的同时保护自己。
她答应了赵顺寄信的要求,而且在邮寄的过程中并未拆封检查。罗医生觉得除了赵顺的病情以外,其他的事情她该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赵顺的事情太复杂,她仅仅是一个医生而已,不该牵扯太多。她忘不了赵顺那个下午对自己说的话。赵顺那时清醒地说:“寄出去,与你无关;寄不出去,所有的责任都是你的。”罗医生听明白了,也的确照做了。寄信的过程罗医生也力求自保,她没有直接替赵顺寄信,而是默认让赵顺委托“猴子”的妈妈将信带出。赵顺一笔一画写完的那么厚厚一沓信,终于从这被白色包围的城堡飞了出去。
之后却石沉大海,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赵顺没有着急,他清楚这些举报信的去向和轨迹。他在心里计算着信件将到达的每一步时间。邮局、投递部、举报中心、检察院,如果每个步骤需要两天时间的话,加上周六日,获得反馈最早也在两周之后,应该不会太快的,赵顺想。
但他还是采取了措施,他说服罗医生,在护士站打了一个电话。医院里是不允许病人直接向往通话的,他这算是特例。赵顺打给了一位在检察院工作的朋友,电话幸运地接通了。虽然多年未联系,但起码的面子还是有的,人家答应帮着给问问,赵顺再三感谢。
教授看他这样,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不想离开这里的。”教授说。
赵顺淡漠地笑了。
“我宁愿留在这个每个人都在说实话,但不被别人相信的世界里,也不想再回到外面那个每个人都在说假话,却被别人相信的世界里。”教授这样对他说。
“到底是我们疯了,还是他们全疯了?”赵顺问。
教授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