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整个苏家都挺变态的。”顾今宁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说:“苏镇贺喜欢品茶下棋,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老古董的味道,而且他们家里等级相当森严,苏煜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个家庭氛围才提出要去国外上学的。”
苏胤从香澜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桑厉亲自送他上了车,笑吟吟地目送汽车离开之后,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苏胤生气了。
自打他接手苏氏之后,估计还没有人敢这么下他的面子。
但下他面子的又是一个高中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路过被猫狠狠抓了一下,若是讨回来有些太较真,若是不讨,却又难免心头憋闷。
桑厉想了一阵,感觉这种事还是留给对方自己消化比较好。
江城的夜晚,霓虹交错。黑色加长豪车汇入车流,依旧显眼。
“听说他们家每天都会按时吃三餐,并且每顿都会坐在一起吃,苏煜小时候经常因为睡懒觉而被罚面壁思过。”
“面壁?”
“对,苏家的小孩打小最经常做的就是面壁,苏家还有一个专门的静室,只要被关进去,不到时间不会打开,里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满墙的木板板,也没有任何窗口,就算是在白天,也一点光都透不进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小黑屋。”许曜的语气听上去压抑而沉重:“是不是很可怕?”
顾今宁想了想,道:“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家庭。”
加长豪车驶入铁黑色大门,沿着宽阔的私人车道继续行驶,缓缓在一处中式建筑前停下。
提前观望的管家匆匆行来,为车上的男人拉开了车门。
苏胤在静坐着,神色沉静如水。
“大少爷?”
他回神,弯腰跨出去,穿过寒风呼啸的回廊,走入了宽敞的厅内。
“是吧。”收到顾今宁的回应,许曜的信心大受鼓舞,道:“这就是为什么苏煜根本忍受不了家里一点,你不知道,他有多羡慕我家,有多羡慕我有那么开明的爸妈。”
顾今宁想起许全能温和的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苏家充满着淡淡檀香的味道,这个点,整个苏家都已经沉寂了下来,苏胤径直走过室内铺着木地板的长廊,朝东南方走去。
“但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苏家的家规,而是苏胤。”许曜道:“他经常会主动进入静室面壁思过,最长的时候曾经坐过整整一夜,听苏煜说,每次他独自从静室出来之后,看上去都比之前更加不好惹了,是不是很变态?谁会天天自己主动去关小黑屋啊。”
双开门上的巨大‘静’字因为被推开而一分为二,在人走进去之后,又重新合二为一。
苏胤褪去皮鞋,抬步走到榻榻米的蒲团之上,在一片黑暗之中盘膝静坐。
“他一般会因为什么事去罚自己呢?”顾今宁再次开口,许曜想了一阵,道:“据说一般是他发现自己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能够掌
控一切的时候……反正就是很变态的,他们一家人都很变态,没有我家里人好。()”
从许曜的口中,顾今宁的脑中逐渐勾勒出了苏氏一家人的特征,封建刻板的老古董苏镇贺,沉浸于打磨自身的苏胤,纨绔子弟苏煜,优雅高傲排面很大的苏夫人≈hellip;≈hellip;和许家近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却同时占据着江城顶端不可撼动的位置。
他们一家,倒是很符合普通人对豪门的幻想。?()?[()”
许曜本来已经准备躺平,听到这话蓦地又坐了起来,道:“你觉得他们家更好吗?”
以前提到苏家,许曜好像没有过这么大的反应。
顾今宁道:“思过室的传统很好。”
许曜:“……”
无需多言,这句话里隐藏的信息已经一清二楚。
——你们许家真应该也弄一个思过室。
做错事的人是永远也不会获得原谅的……许曜默默躺回床上,又一次感觉到了追妻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顾今宁看上去好像已经与他回到了从前,但也只是看上去罢了……
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原谅。
许曜窝窝囊囊地缩在被子里,下巴收向脖子,睫毛耷拉在下眼睑,鼻子被被子半挡着,闷闷地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