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回过头,一身干练打扮的米楠从讲台后绕过来,随手递过一副头套和手脚套。
方木一边穿戴,一边问道:“证据都固定了?”
“嗯。”米楠帮他整好有些歪斜的头套,“看你,马马虎虎的。”
“提取到足迹了么?”
“嗯,不过不理想。”米楠皱皱眉头,向摆在讲台上的足迹箱努努嘴,“只有半枚,而且不清晰。”
这时,教室里相熟的同事们纷纷抬头和方木打招呼,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察走过来,颇为热情地和方木握手。
“方哥么?我是宽城分局的杨学武。”他的笑容中不乏一丝倨傲,“我和你们边处长很熟,他经常提起你。”
方木也听说过他。杨学武近几年破了几宗大案,能力强,人也机灵,是市局重点培养的后备力量。
“看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杨学武转向米楠,“米楠,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米楠垂下眼皮,“我还有事。”
杨学武有些尴尬,不过再次面对方木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这次得麻烦你了,方哥。”
方木不太喜欢这些客套话,心里却仍有一丝疑问。虽然案发地点很特殊,但普通的凶杀案件是不需要动用省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
“为什么会叫我来呢?”
杨学武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
“你看看就知道了。”
尸体位于教室北侧第一排和第二排桌椅中间的过道上,头西脚东,呈跪伏状。死者四肢均被束缚,左手被铁质铐环锁于暖气管道上,右手则被一条长约一米五的铁链锁于后门把手上。双脚各自被一条铁链锁住,并与那条较长的铁链连接。在现场的法医介绍,经初步鉴定,死者的死因为出血性休克。这一点并不难判断,从死者左手腕处的开放性创口和满地的血迹就可以得出这一结论。然而,奇怪的是在现场提取到的其他物证。
死者的右手握着一支钢笔,笔尖已被黑褐色的血污糊住。尸体前方是散落一地的A4纸,纸上均布满已经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是一些数学算式。纸张下方是一本初中数学习题集,翻开至第73页,同样也是血迹斑斑。
死者跪伏在这些奇怪的纸张上,头向南微侧,双眼半睁,似乎临死前还在注视着什么。循其目光望去,是一个小小的密码箱。钢质,银灰色,数字按键上布满杂乱的带血指印。
方木看看墙边,死者悬挂的左手腕下,一个白色塑料桶赫然在目。桶边布满血渍,桶内尚有小半桶内容物,黑褐色,初步推断为血液——而且是死者自己的血。
“用这支笔,蘸着自己的血……做数学题……”方木慢慢站起身来,又看了看那个密码箱,“难道是为了获得密码?”
密码箱里有什么?
他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扫向一直抱臂不语的杨学武,后者显然读懂了他的目光,摇摇头。
“里面肯定有东西,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他挥手示意一个警察过来,“要不要我找人撬开?”
“不急。”方木摇摇头,“里面应该只是能让他求生的东西。”
杨学武看看死者手腕上的创口:“止血带?”
“应该不是。”方木指指拴在死者右腕上的铁链,“他的右手根本就够不到左手,双脚也是,即使有止血带也没用。否则他靠指压动脉的方式,就可以延缓死亡的时间——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手机之类的。”
杨学武哦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急于表达意见感到后悔,不再做声了。
方木没有注意到这些。凶手布置了如此复杂的一个杀人现场,显然不是单单为了杀死被害人那么简单。在这些纷乱的表象后面,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犯罪动机。
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本数学习题集上。
“教室……数学题……密码……”方木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忽然,杨学武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方木的思路被打断,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报复。”杨学武的脸上是扳回一城的胜利笑容,“凶手的动机是报复。”
“哦?”方木扬起眉毛。
“你最近没看新闻吧?”杨学武朝死者努努嘴巴,“他最近可是新闻人物啊。”
方木坐在吉普车里,笨手拙脚地按动着手机,试图连接上网。可是网页打开的速度很慢,加之屏幕狭窄,方木摘下眼镜,竭力凑近屏幕,那些比蚂蚁还小的字迹仍然是模糊一团。
这时,车门忽然被拉开。米楠轻快地跳上车,递给方木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卷饼和几份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