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垂下,谢远琮垂敛的漆眸里是层层冷冽如刃的光。
将他一把推进京城危机四伏的权政暗流,捧作各方焦点,那人自然是有意为之。
一个小小的黑市巷,于望京而言
,虽是处毒瘤,却也触不及他的根本。
郑予膺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算计,康和帝又怎么放在眼里。皇上作出这般姿态,不过是荣王近来势头太猛,过于高调,他有心借机打压罢了。
而且铲了那个地方,还能顺道断了荣王一处用于情报传递的暗线。
所以那位对他呈上的答卷甚是满意,这才痛痛快快将他纳进镇槐门中。
镇槐门中人,只效力听命于康和帝,暗中执行圣令,不沾染任一党派。
至于对他的力捧与赏封,不过是赐与他的一些甜头,并给予的一个警告而已。那人的手段惯是如此。
他遭荣王仇视,断了他同荣王一派交好的可能,此为其一。
各方势力摸不透他的行事脾性,纷纷对他忌惮警惕,此为其二。
那人之意在于告诫,他荣辱由他,且只能是他的一柄刃。
谢远琮于此了若明镜,他不似钟景那般生气,当然是因为他是自愿为之。
大夏国自重创蛮夷鞑罗之后,至如今再无战乱,国泰民安。自蛮夷不敢来犯后,大夏国无外患却有内忧,朝堂中渐渐就成了如今重用文臣轻用武臣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他当初要决定参与文试。
殿试之后更直接同皇帝言明他此行只为入镇槐门。
镇安侯府偏安一方,不涉各方争斗,正因如此康和帝才会对他放心。但也设下考验,他何时向皇帝证明,何时得入。
这才有了在众人眼中,他这个皇帝不闻也不
问的状元郎。
皇帝以为他在拿捏着他,殊不知一步一步,亦是谢远琮在向他索讨。
谢远琮唇边微微抿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就看看到了最后,亏盈几何?
没多久,侯府马车拐进主道稳当前行。忽然刚在谢远琮那讨了骂的钟景,又在马车外声称有事要禀。
“爷,是大小姐那来的消息,大小姐说先前相约的聚行楼,爷可以不必去了。”
谢远琮眼皮微动。
长姐确实约了他聚行楼一行,他虽随口应过,可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去,此时吩咐的车轮驶向也是直指的镇安侯府。
本就是长姐想邀约文凛,但就文凛那性子,说是若不将他拉上,根本就邀不出人来。
所以长姐在这种事情上,一贯要打他的名义。没第三人在场,文凛坐不到一刻就得要走。
对于这两个人谢远琮也是无话可说,长姐硬要回回的拉上他,能有何进展。
只不过面对他每回的“言而无信”,长姐以往都是对他连环相催。
今日竟这么干脆,让他不用去了,还是头一回。
“为何?”事出反常,谢远琮起了疑惑。
钟景已想好措辞,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面容上却依旧保持淡定。
他把大小姐的“够人了,用不着你了。”吞下,如是说道:“因为今日恰巧有旁人同大小姐和文公子一起吃茶。是纪二姑娘。”
说完他偷偷去看主子神色,见主子听见这几字果然被触动了一下。
垂帘稍待片刻,
里头传出声音:“去聚行楼。”
钟景咧着张嘴,回道:“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