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并非是为了逗霍以才这样说的,她是当真如此想的。
上一世,倘若她没有一意孤行,非得跟姜桓在一起,他们三个,不,应该说他们三家,合该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从前的林婳只当霍以是自己自小到大的好友,可重生一世,上天给了她机会可以改命,她又何苦再走上一世那条害人害己之路呢。
一阵风拂过,吹得院中的芍药随风而动,妖冶的花瓣微微蜷缩,她院里的芍药算是开花早的,等到了四月份以后,五月份的时候,才真是芍药盛开的季节。
那时候,大片盛开的芍药迷人眼,林婳好些年没有好好看过芍药了。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在曾在府中设宴,广邀好友,只为了同那一人示好。只是,得到的是他冷漠的拒绝。
等今年芍药盛开之际,林婳还是打算在院子里设宴邀请好友一同赏花,最好是在那个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才不好生乱。
林家要在家中办学堂,请来的还是名扬天下的姜老先生,一时间不论是从前与林家交好的,还是原先关系生分的,全都踏着门槛来送礼。
要知道,从前姜老先生虽则游学天下,可真正定下来一段时间专门传授功课的时候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难得,只要是个稍微注重家教的,都想方设法盼着能将自己家的孩子送到林家学堂来。
不重这等学识的家里,也同样希望孩子能够进入学堂,不论在学堂上识得多少道理,哪怕有一个姜老先生弟子、林家学堂学生的名头,将来婚假仕途也都能较旁人好上不少。
更不论,能进这学堂的全是有芝兰玉树之资的年轻子弟。
总之,林家这几日从早到晚都有人来拜访,前厅热闹得不得了。流水一样的礼物往库房里面抬,有时候林婳走到花园里都能遇上前来攀附关系。
林婳记性本不是特别好的,但这样热闹的场景在上一世一共就有两次,是以她记得十分清楚,不想同样的事情自己竟然要为此承受烦扰两次,林婳十分头疼。
不过这样的头疼并没有持续几天,上巳节快到了。
不等林婳自己找借口开溜,霍以便光明正大地来林府找林婳一同出游了。
燕华朝虽然开放,但平日里也常会讲究些男女大防,往常的霍以来找林婳的时候常常是悄悄从后院翻墙进来,到了这一日,便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来。
林父虽然素日爱数落燕华,可也不会真的在这一日拿起棍棒将他赶出林府。
上巳节是难得的男女可以一同出游而不遭闲话的日子,霍以自然不会错过,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他便会到林府邀林婳一起去街上过节。
今年更是如此,提前三日,霍以便到了林府。气得林父一边骂他当真是猴急,一边叫人给他倒茶。
林婳听了前面通传来的消息也是哭笑不得,林父跟霍以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只问了他几句功课,便放他去找林婳了。
暮春的时候,连路上的石板处都生着绿,霍以步子轻快,走得却稳健,人已经过了中门了,方才被他踩到的绿枝才抬起来,在台阶上印上鲜活的绿色。
霍以才走,林父便看到跟来逮人一样的林珣,看出他的目的,笑了一声:“已经走了。”
“这小子。”林珣说话也不太客气,语气中却没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林家的弟子不薄,身为朝中宰相长子,林珣素日的穿着却较一般名门子弟朴素很多,他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衫,底下也是素色,腰间是墨蓝色的佩带,唯有侧身系着的宝玉方能窥得一二分不俗的身份。
“今日已经有媒人登门了。”林父叹了一口气,他生得一副严肃的面相,愁时也不免带着凌厉,目光看向林珣,“婳儿虽对他有意,这孩子虽也讨喜,可到底顽劣,于学问上也不大讲究,我不看好。”
“爹,你这便相看上了?”林珣将手中扇子往回一折,悠悠道,“阿妹五月才及笄,那霍家小郎君更是小她半岁,孩子似的,如何相看?况且我娘还未发话,我瞧着她也不指望阿妹今后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她能跟现在一样平安喜乐就好。”
“我自也不求着她今后的郎君于仕途上多有出息,无论权势,林家都能给他,要紧的还是人品贵重。”林父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那日来府里的姜大郎君是位如玉君子,瞧着是合他的意的,只是那日也不见女儿多看他两眼,想来是无意的。
林珣还要开口,被林父连忙打住:“莫要再提了,你一门心思全偏到霍家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他这儿子看着板正得很,分明也该是和自己一样的眼光,可偏偏对那姜家讳莫如深。
分明小时候便瞧不上读书不好的人,林相记得他大儿子小时候还曾一本正经斥过霍家小儿学问不精、用心不专来着,如今倒是奇怪,像是颇为瞧得上那霍家郎君。
霍家郎君刚离了前厅这边便翻到了林婳的院子里,林婳听见院子里突然的落地声,跟心里大石头落地声音混为一响,半点儿也不意外。
“大石头”身穿赫赤色劲装,落地时须发正遮在他脸侧,劲瘦的腰际在下蹲的时候紧绷着侧腰线,与院里摇曳的芍药是一个颜色。
“今年怎么来的这样早?”
“谁规定三日后的节日非得三日后才能来的?”霍以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又从怀中掏出自己带来的栗子糕,“方才在前头说了一会儿话,生怕凉了,快些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