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多说:“你先出去吧。”
她有些讶异地出去了,我翻起莫修齐带来的账册,见账目工整,一笔笔列得整齐,看来沧都分店真的是走上轨道了,老板、总管、掌柜,三个人整整两个月不在店里,也没出什么大篓子,只是生意真的差了很多,原来真有不少客人是冲着玉蝶儿那张俊脸和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来的,看来锦绣庄的产品,要想抢到“沧都第一”的招牌,还要下些功夫,至少,要把现在占着“贡品绣庄”这块招牌的“云裳坊”比下去。我眼睛转了转,突然想起在京城让金大娘做的那批东西,有了主意,心情顿时也好起来。
我合上账册,看了莫修齐一眼:“这些日子我不在铺子,有劳莫公子了。莫公子把铺子里的账目整理得这么清楚,我省了不少心。”
“叶姑娘言重了。”莫修齐笑了笑,“这是我的份内事。”
“嗯……”我点了点头,“莫……,我没事了,莫公子先回去忙吧。”
我本想问问莫桑如何,想想,还是罢了。看着莫修齐出去,我站起身,走到铺子外面去随便逛了逛,店面有王继昌,楼上的绣场有绣娘看着,我踏到后院去看仓库,正好看到莫桑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我,他怔了怔,低头道:“叶姑娘。”
我定定地望着他,他的眉他的眼,我的冥焰,你在哪里,他到底是不是你?莫桑见我怔怔望着他出神,低了低头:“叶姑娘,我先出去了……”
他从我的身边擦过,我低声轻唤:“冥焰……”
他的身子微微顿了顿,径直走了出去。我闭上眼睛,靠到墙上,心中一阵酸楚。
“叶姑娘……”
我睁开眼,安远兮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他的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深邃的黑瞳温暖又温柔:“你刚回来,不要太累了,回去休息吧,铺子我看着就行了。”
“你不累么?”我静静地看着他,柔声道。
“还好。”他淡定的笑容让我觉得心很静,我莞尔道,“罢了,我们都回去吧,辛苦这么久,今天放一回假。我让小红去买火锅的食材了,晚上你和安大娘还有安生,都过福爷爷这边来吃饭吧。”
“怪不得小红来问我喜欢吃什么,原来是为这个。”他怔了怔,好奇地道,“火锅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是我家乡的美食。”我的眼神朦胧起来,火锅的由来,似乎起源得很早,用火烧锅,以汤水导热,煮涮食物,这种烹调方法早在商周时期已经出现了,但我家乡的毛肚火锅,却起源于清末民初,重庆码头和街边下力人吃的廉价实惠的街头大众饮食摊上的“水八块”。水八块全是牛的下杂,生切成薄片各自摆在碟子里,食摊泥炉上砂锅里煮着麻辣牛油的卤汁,食者自备酒,自选一格,站在摊前,拈起碟里的生片,且烫且吃。吃后按空碟子计价。价格低廉,经济实惠,吃得方便热烙,所以受到码头力夫、贩夫走卒和城市贫民的欢迎。如今的重庆火锅,烫食的菜品更是花样百出,但凡可以吃的,都可以拿来烫,而且不分季节,三伏天在火锅店里,随处可见光着膀子吹着风扇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满脸汗光油光的食客。以前在家时我可是每月必定弄两三回来吃的,否则像上瘾般难受,母亲在世时,火锅底料都是她自己炒的,我跟着学了,手艺比不上火锅店的,但还算凑和。到了这个时空,便再也没吃过了,京城人口味偏淡,喜甜食。我初到沧都时,就发现这里的气候跟我家乡一样,冬天阴冷潮湿,百姓多爱喝酒食辣椒以抵御寒气,应该受得了火锅的麻辣。
他见我一脸神往的表情,轻笑道:“你家乡在哪里?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呃?”我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我的家乡很远……,我们回去吧?”
“嗯。”他见我不想答,淡淡一笑,也不追问。
小红照我开的单子买回了食材,菜肴倒是不重要,我关心的是她买的配料齐不齐,特别是牛油,重庆火锅主要靠牛油来提香,好在我写给小红的东西,她几乎都买到了,小红跟着我在厨房帮忙。炒好底料,准备好食材,我把热气腾腾的铁锅端到花厅地上的炭炉上。安远兮他们已经过来了,莫修齐和莫桑请了过来,正好是一桌十人,我看着一屋子人,笑道:“好了,大家围着锅子坐吧,挤一挤才有味道呢。”
“这样就好了?”老福头望着锅子,“怎么不把锅端到桌上去?”
“桌子太高了,不好操作。”我笑道,眼珠儿一转,“对呀福爷爷,你得闲的时候做张专门烫火锅的桌子吧,我到时画图给你。”
我招呼着大家坐下,心情大好,先夹了片毛肚在锅里烫,然后放到油碟里,示范着吃了一片儿,笑道:“就是这样吃,大家试试。”
话音刚落,福祥和安生就迫不及待地照我的样子做了,转眼功夫两个小鬼已经把肚片儿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好好吃。”
安大娘怔怔地看着翻腾的红汤,脸色有些尴尬:“叶姑娘,我们倒是无所谓,可是远兮不吃辣的……”
“呃?”我怔了怔,脸红了起来,“呀,我不知道,早知道做成鸳鸯锅了……”怎么这么乌龙,请客吃饭连客人的口味都没问,我还以为沧都的人都能吃辣呢。
“没事,闻起来很香,我试一试。”安远兮反倒笑了笑,夹了一片毛肚下锅烫。我突然想起凤歌以前吃了豆腐乳的难受样子,心中一紧,赶紧制止他:“不要了,你不能吃辣,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单独做吧……”
“没关系的。”安远兮已经把毛肚放进嘴里了,我赶紧站起来到桌边倒了杯水想递给他,只见他嚼了几下,把毛肚吞下去了,脸上倒未有什么不妥。安大娘怔怔地看着他:“远兮,你不觉得辣吗?”
“还好,味道真不错。”他抬眼赞我,神色如常,看不出是故意装出的,安大娘舒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学会吃辣了?你可是打小就不吃的。”
安远兮怔了怔,也不答母亲的话,又夹了一片烫好,送到安大娘碗里:“娘,你试试,真的不错。”
我放下茶杯,看来我也不用单独再为他单独准备一份晚膳了。大家高高兴兴地吃起来,金莎用不惯筷子,都是我烫熟了喂给她,晚饭吃完,大家对我的火锅大餐给了极高的评价,安生抹着油嘴儿笑道:“叶姐姐,你要是不开绣庄,开个火锅店多好,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吃火锅了。”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安大娘笑着啐他,我被安生这么一提,倒醒悟过来,对呀,我为什么不开个火锅店?衣食住行,都是百姓的生活必需,永远会有市场的。我顿时眉开眼笑,兴高采烈地捏了捏安生圆圆的小脸蛋,称赞道:“安生,你真聪明,我就开个火锅店,以后你就是我火锅店的第一个VIP,什么时候来吃都不用付钱!”
老爷
开火锅店比开一家绣庄似乎容易多了,只需选好店面,请福爷爷帮我打了十几张火锅桌,买上几十口锅和炭炉。我把炒底料的活儿教给小红,每日在家里配好料送到店里去。开张的前三天,免费让百姓试吃,三日之后便客似云来,因为收费实惠,又合沧都人的口味,所以每天都忙不过来,半个月之后又在城西开了家分店,一个月之后在城南开到第三家。“沧都火锅”的名气,远远超过“沧都锦绣庄”,不但吸引了本城的百姓,连南来北往的商贾,也时常慕名而来,排队等位。
而锦绣庄的生意,也一日好过一日,我开始把之前在京城让金大娘给我做的那批秋装当春装穿,并把样品摆到橱窗里,现代衬衫、风衣、长裤、家居服的奇怪款式吸引了许多人围观。我这衣着怪异的现成模特是穿给那些豪门贵妇和千金看的,另有一批免费的模特是火锅店里的员工,我让他们全部换上了酒楼服务员的统一制服,除了方便他们做事不束手束脚,还是为“锦绣庄”做宣传。我并不指望真有人来做、来买这些衣物,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让“沧都锦绣庄”和“沧都火锅店”更出名,不出我所料,叶海花这个名字,在沧都渐渐响亮起来。
总之,我的生意做得稳当极了,我琢磨着下个月再开第四间火锅店,这间店我准备好好装修,搞得奢华一点,面向高层次的消费群体。这一日我照例消磨在绣庄,巡了一圈儿店,我躲在办公室和金莎一起玩弹子跳棋,这是我画好图请老福头为我做来哄金莎的,棋盘是红木的,配上涂了红、黄、蓝、绿、黑、白六种颜色的木珠子,精致小巧,丝毫不比现代的玻璃珠子逊色。老福头做好一套后,弄清玩法,玩得十分入迷,每天晚上都要拉着我陪他下弹子跳棋,把他的围棋和象棋都抛一边儿去了。几个孩子也喜欢玩,老福头便给孩子们每人做了一套,我也让他给我做了一套放到办公室。回了沧都后,金莎十分黏我,我上哪儿她都跟着,大概是对新环境有种陌生的恐惧感,这也是我费心思逗她高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