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邈和刘晨曦在实验室等着拿报告。霍思邈开始闲扯:"王教授要是退休回家,师母不晓得要多烦他。他所有的乐趣大约都在手术台上了。韩国流行老年离婚,就是因为那些以前叱咤风云的人物回家以后很寂寞,找事。"霍思邈突然很感慨。
"怎么了?"刘晨曦问。
"他今天在我手术结束的时候,好心上去替我多挖了两勺。"刘晨曦笑了:"怎样?批评你了?"霍思邈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我预感不是很好,感觉他挖多了。那里跟视神经靠得很近。"刘晨曦拍拍他的肩,说:"放心!他大仙了都,没问题的。""但愿。我现在有点怕自己,老是有不好但是极其正确的预感。"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刘晨曦大笑:"你终于到了我前几年那个份上了,有点疑神疑鬼。
医生是年纪越大越胆小,跟你说件不好的事。""什么事?"霍思邈问。
"我刚刚听说的,孤美人,这次体检,查出甲状腺癌了。当时看,九个淋巴里,三个都有了。"霍思邈一惊。
霍思邈有点不敢相信:"哎呀!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孤美人,她还那么年轻,小孩还那么小……早就说了,不要乱查。毛病都是查出来的!以后你们体检,不许叫我。"刘晨曦叹了口气,感慨地说:"你不是讳疾忌医吗?早查早治。我们医院,这几年,真是风水不好。年年体检都查出几个癌症晚期的。我们现在给人家看病,不晓得未来谁给我们看病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最快十年,慢不到二十年,中国要出现医生荒了。
"在美国,住院总医生已经是很牛的位置了,独立处方,独立手术,还带年轻的学生。可是在我们这儿,住院总医生算什么?现在连独立值班都不允许,惟一可以上手的机会,都因为病人对自己生命负责,并且拒绝他们看病而被剥夺了。所以说,社会的代价,绝对不是今天明天立刻付账的,现在大家这么惜命如金,等到他们的子女,或者说他们老年的时候,就要还债了。"霍思邈深表同意:"我也是很痛苦。你说像小郑这样的优秀医生,我在他这个年纪上的时候,已经主刀了。他就比我小不到十岁,区别竟然这么大。可见这十年,中国的医疗环境恶化成什么样!这么优秀有前途的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机会。一个没有实践的医生,以后怎么担当大任啊!我就搞不懂现在卫生部在往什么方向上搞。医生的职责是什么?
是科研吗?肯定是治病救人第一位啊!晋升不论手术水平,只看SCI等级,搞得小年轻上手术么,没机会;做科研么,都很积极。未来估计一大批博导,没一个能开刀了。"刘晨曦接着说:"科研,是医学很重要的一部分,国外也是很重视的,我觉得关键不在这里,关键还是在医患关系的对立和紧张。在国外,哪里有七老八十的外科医生啊!外科医生都很年轻,最少也是年富力强吧!三十多岁四十岁,正是精力最旺盛、吸取最先进的科技的年纪。现在医学发展多快啊,年纪大一点都跟不上。中国现在是把西医当中医用了。也不想想过了五十了,老花眼了,手抖发抖发,准头也差了是吧?
中国到六十岁车都不给开了,刀还是给开,牛的。"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隔天,刘晨曦率队,霍思邈等人跟着后面随行查房,一组人一起走进了病房。他们首先来到上次王教授指导霍思邈手术的那个病人面前。
霍思邈边检查边问:"醒过来了吧?好的哦?"病人着急地说:"霍医生,我看不见啊!这个正常吗?"霍思邈心一拎:"什么叫看不见?一点都看不见吗?还是模模糊糊有光感?""好像有光的,但你的脸我是看不清的。"病人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霍思邈将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这是几?"病人的眼睛根本没冲着手指头,好像看不到一样:"什么这是几?"霍思邈和刘晨曦立刻开始交换眼神,刘晨曦上前固定住他的头,霍思邈用手指在他眼前晃。
"你看得见我的手吗?"霍思邈问。
病人一脸茫然地说:"看不见啊!"刘晨曦和霍思邈愣住了。
一回到办公室,霍思邈就沉重地对刘晨曦说:"我的预感,准吧?"刘晨曦也一脸严肃,感慨不已:"宝刀,难道真的老了?他是大仙啊!"王教授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解决,霍思邈当天晚上又摊上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他被人设计了!他被女人设计了!通俗一点说,就是他遇上仙人跳了,而且是极品仙人跳!他那个悔不当初啊!他就不应该看到个漂亮的医药代表就犯晕,被人诓到酒吧几杯下肚就找不着北了。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只知道,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家酒店的床上,而且还没穿衣服。
霍思邈从床上坐起来,沉默了大半天。他的表情很懊恼:"怪不得说酒是色媒人。我完全无意识啊。"旁边一裹着被子的艳丽女人也跟着坐了起来,在霍思邈耳边调皮地说:"这就赖皮了。你当时脱我衣服的时候说,你会对我一辈子负责。"霍思邈表情惊骇:"不可能吧!这绝对不是我的风格!""你说了。你从头说到尾,嘴巴没停过。你说你爹妈让你'四不找',可你找来找去,只喜欢同行。你眼里只有两类女人,一类叫白大褂,一类叫非白大褂,你只跟白大褂上床,其他的,都叫女同志。因为你出生起床上的第一个女人,就是穿白大褂的,那是你妈妈。"艳丽女人说得头头是道。
霍思邈更加懊恼了:"我不知道酒后除了失言,还失德。我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啊!"她转身抱住霍思邈,说:"我决定,就按你说的那样,这辈子,就让你对我负责了。就这样,我认了。""啊!你不要吓我啊!我有女朋友!我都要结婚了!"霍思邈冷汗直流。
"那我不管。你退婚。"女人娇蛮地说。
霍思邈摸摸脑袋,对着身边的女人问:"小……哎,你姓什么?我忘记了。""刘。""噢,对了,刘娟同志,我们俩,这个,昨天晚上,就当是一次意外擦碰好了。就是车在马路上抢道,不小心互蹭了一下,我们两不找。
你不能因为双方的意外碰撞,就跟我开回家了。我家车库没那么大停车位的。"说着霍思邈已经开始穿衣服。
刘娟不管,她就是要他负责。
"是你碰我的。你是责任人。"霍思邈无奈地说:"那,那,我让保险公司赔你都行,这种小事故,绝对上升不到人身赔偿的。我真的名草有主了。""没事,我去跟她谈。不是还没结吗?"霍思邈求饶:"哎呀!大姐啊!你饶了我吧!这种酒吧的ONS,你不会当真吧?是我对不起你,你开个价,你说,你需要多少补偿?""你当我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卖的。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在一起吧!"这个刘娟真是个烫手红薯,还是开外挂带章鱼爪的。
霍思邈冷着脸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玩了。昨天晚上,你就当是,你就当是,同行间的交流吧!我走了。"霍思邈正在穿鞋,准备出门,刘娟对着他大喊:"霍思邈!你不要逼一个山穷水尽的女人表现人性最不漂亮的一面给你看!"霍思邈愣了,一回头,看见刘娟举着一个小裤衩。
她笑了笑,威胁他说:"你父亲好像是卫生局的局长吧?你把我逼到走投无路,我就拿这个去你们医院!"霍思邈一脸的无奈和苦痛地趴在地上。
"我怎么逼你了啊!两厢情愿的事!怎么搞得像我强奸你一样!"霍思邈很生气,刘娟拎着内裤抖一抖,又放在霍思邈面前摇了摇。
"强奸这种事情,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全看你表现。"她说得简单,二选一的事情。
霍思邈一下就呆住了,刘娟蹲下来附在霍思邈耳边,又甜又嗲地说:
"晚上,我去接你下班,我们一起吃饭。我想看电影,《碟中谍4》。不见不散。"霍思邈如遭雷劈,彻底石化。
晚上霍思邈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医药代表。在经受了她一天的电话骚扰之后,霍思邈已经是草木皆兵。他吓得想调头走人,却被刘娟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刘娟嗲声嗲气地说:"下班了?亲爱的,我们看电影去啊!"霍思邈回头看看周围的同事们穿梭行走,立刻不说话了,拉着她就跑。
第二天,霍思邈就在医院被人调侃了,那个医生还特地把他拉到墙角问话。
"昨晚我看到你了,你是不是被刘娟缠上了?若西的那个医药代表?"霍思邈:"啊!你看见了啊?还有谁看见?"对方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我提醒你啊!这个女人很不寻常,外号公交汽车,换男朋友不说是换衣服,像换手纸一样快的。各大医院都知道她在钓金龟婿,她好像一直嫌钓的鱼不够大。这次看上你了!你从此就跟我们市各大医院的不少医生们结成了兄弟关系。我代表整个医药系统的男同志,感谢你!""你不要吓我啊!我娘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娶这样一个女人回家的!
她这种口碑,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霍思邈一脸惊骇。
"你应该是被暗算了,在你接棒之前,那个宋大夫,都快被这个公交汽车搞疯掉了。那个医药代表,逼他离婚,不离就要搞臭他。他这半年,立刻就秃顶了。估计秃顶也挺影响形象的,女的这才又重整河山待后生了。你毕竟还单身,顾虑小,也无孩,伤害范围小,你不如,就,就,就……从了吧?男人,总要承担点社会责任。"霍思邈气得直跳脚:"凭什么呀我?!"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这女人他搞不定啊,恶人还需恶人磨啊。突然,霍思邈灵光一闪,对付这种狠角色当然要美小护上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就到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