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草姑要带着柳木男和萧苦女去医院检查,柳木男尽管心里不愿意,但在柳草姑不容置疑的眼神下,又不得不低下头,顺从地听着她的安排。柳草姑带着柳木男和萧苦女去城里看了医生,过了几天结果便出来了,不是萧苦女的问题,是柳木男的问题。柳草姑就问医生有没有办法治,医生既没有说能治,也没有说不能治。那个要问他半天才会回复几句的医生,眨了眨眼睛后告诉柳草姑说:“我这里也没有特别见效的药,中医院边上有个专科医院,那里有个老中医姓贾,听说贾大夫治不孕不育还是很有办法的,你们不妨可以去试试看。”柳草姑就带着柳木男到了中医院,中医院大门外白底黑字的牌子边上,挂了一个白底红牌的略微小一些的牌子,红色的油漆有些显眼,上面写着“不孕不育专科”。他们找到了那个医生说的老中医贾大夫,老中医贾大夫给柳木男又做了一些检查,柳木男有些不愿意:“这些检查,在其他医院里都做过了,不需要再做了吧?”贾大夫不以为然地说:“以前做过了是以前的事,以前是别人做的,对不对?行不行?我也不能肯定,你到我这里来看病,你不听我的?你听谁的?这些检查一样也不可以少的。”柳木男只好又按贾大夫的意见,在中医院重新做了一遍检查。贾大夫将那些检查过的十几张报告单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便头也不抬地一张一张地看,看完后又开始按照中医的诊疗程序把脉问诊,见柳木男有些疑惑的样子,便说道起来:“你到我这里来,就应当相信我。看病是一个认识病的过程。什么是认识病的过程呢?比如说,你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健康没问题的,但是却不能让你老婆怀孕,这就是一个问题了。”贾大夫搭完脉,又拿出听筒伸进柳木男的衣服里:“是什么问题呢?那就要检查,除了检查之外,医生能做什么呢?我们是搞中医的,医生就要查找你的病根,用望、闻、问、切四种办法,来视其外应,测知其内,然后要找出你的病根。找到了,才能药到病除。懂不懂啊?”柳木男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点头说:“懂了。”贾大夫便又教训起柳木男说:“懂了就好。要想治好病,就要相信医生,只有相信医生,才有可能治好你的病。你不相信医生,心里就有一种抵触。心里有了抵触,就是吃了药,也很难有疗效的。懂不懂?”柳木男虽然心里依旧怀疑,但嘴上还是无可奈何地说:“懂了,懂了,我听贾大夫的。”柳草姑觉得这个贾医生神清气爽,说起话来又头头是道,外面还有几十个人在排队看病,便觉得没有来错地方。贾医生给柳木男看完了病,又给他开了个药方:“你们住乡下吗?”柳草姑见柳木男不说话,便在一旁答应说:“住乡下的。”贾医生头也不抬地说:“住在乡下,来回不方便,我给你多开点药吧。省得你们来来回回地跑,既费钱,又受罪。”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柳木男背了一大袋子中药带回了家。柳草姑让萧苦女每天把药煎好了给柳木男喝,有时候柳草姑不放心,怕柳木男不愿意喝药,便自己动手煎药,然后看着柳木男把药喝下去。柳木男耐着性子喝了将近半年又苦又涩的中药,萧苦女的肚子依然是平平的,没有一点儿反应。柳草姑就带着柳木男,又去了一趟中医院边上的那个“不孕不育专科”。柳草姑心里虽然也对贾医生有了一些怀疑,但回头看看排队看病的人还是很多,一点也不比上几次来的少,就又打消了心里的疑问。贾医生仍旧让柳木男像上一次来看病一样去做检查,柳木男不愿意再做:“上次都做过了,还要做吗?”贾医生不高兴地说:“上次是上次,这次不做,我怎么知道你的病好没好?好到什么程度了?懂不懂啊?”柳木男只好像上次一样,又重新做了一遍检查。贾医生又拿起十几张检查报告单看着,柳草姑站在柳木男的身边忍不住问道:“贾医生,他吃了有这么长时间的中药了,一点效果都没有,是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啊?吃了这么多药,要是这药没有问题,不应
该没有一点效果啊?”贾医生抬眼看了看柳草姑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单后,又开始给柳木男把脉问诊,然后才盯着柳草姑说:“你丈夫是不是爱喝酒啊?他这一身衣服上没有一点药味,闻起来全都是酒味。这样子哪能治好病呢?我刚才看了一下,他这病比以前更严重了,显示的症状很不好。我和你们说过的,吃药期间是要严禁喝酒的,也不能抽烟。有的比较严重的,治疗期间还不能行房的。不然的话,就肯定是没有一点效果的,而且还会造成不可逆转性的不孕不育的。懂不懂啊?”柳草姑不知道不可逆转性不孕不育是什么意思,贾医生有些奇怪地看着柳草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得很,连这个也不懂吗?”柳草姑难为情地说:“贾医生,我是真的搞不懂啊。”贾医生便轻蔑地说:“这个意思啊,就是你丈夫那个东西可能永远也起不来了,算是废了。懂了吗?”柳草姑红着脸说:“懂了。贾大夫你说错了,他不是我丈夫。”贾医生又很奇怪地看着她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他不是你丈夫?你还带他来看这个病?”柳草姑只好如实地说:“他是我弟弟。”贾医生满脸疑惑地摇摇头:“你要是相信我,就继续吃药。要是不相信,现在可以走了。”柳草姑心里想:“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相信贾医生,又能相信哪个医生呢?”她也不认的什么医生,真不真,假不假的,也没有办法能搞清楚,听天由命吧。尽管柳木男十分不愿意,她还是又让贾医生开了药方,又让柳木男背回了一大袋子中药。柳草姑想不通柳木男为什么这方面就不行了,她想要问问柳木男,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开口。柳木男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心事,心里就更加忧郁了,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柳草姑说什么他都不答话,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愿意说。那次从医院里回来后,柳木男好像变了一个人,总是低着头默默地做事,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发火。萧苦女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柳木男发火的时候,她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柳木男就没有了脾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拿一把椅子瘫坐到一边,然后便安静下来,漫无目的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柳草姑让萧苦女劝柳木男又吃了两个月的药,柳木男不愿意再这样折腾,便跟着几个朋友和村里的建筑队出去打工了。他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白天劳累后,晚上一回到家里,吃完了晚饭倒头便睡,家里的农活也都交给了萧苦女去做。柳草姑抽空的时候就问萧苦女:“木男的病是不是比以前好一点了?”萧苦女满脸通红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我了。”柳草姑很奇怪地看着萧苦女说:“还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萧苦女为难地说:“我不好说,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柳草姑不以为然地说:“你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我又不是外人。我是木男的姐姐,也算是你的姐姐,你有什么不可以和我说的话?他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女人,你们又天天睡在一起,他为什么不碰你?你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穿衣服,看他还碰不碰你。”萧苦女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就是不穿衣服睡觉,他还是像没看见一样。”柳草姑摇摇头,默默地看看萧苦女的,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柳草姑心里想着萧苦女和柳木男的事,觉得自己真的要管一管柳木男了,她想起爹临终前一天说的话,爹说:“我本想着能亲眼看着木男成家,没想到说倒就倒了。生老病死是没办法的事。我要走了,你是做姐姐的,要照顾好木男,木男是个男人,他从小就一点心计也没有,你要帮他成家立业,还要帮他生个儿子承续香火,爹才会放心,死了才会闭得上眼睛,也不枉我收养了你们姐弟两个。”爹说这话的时候,柳草姑和柳木男都跪在他面前流着泪,柳草姑安慰老爹说:“爹就放心吧,爹说的话我都记着的,我一定照爹说的做,我不会不管木男的。”爹临终的时候,眼睛闭得很安详。前天一大早起来,萧苦女和何种夫一前一后出了门
,下田干活去了。柳木男收拾好工具,正要骑着摩托车出门,柳草姑招招手说:“你今天就不要出去打工了,我有话要和你说的。”柳木男摘下头盔望着柳草姑:“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不上班是要提前一天请假的,不然工头就要扣我几天的工资,你说完了,我再去上班。”柳草姑毫不避讳地盯着柳木男问道:“你为什么不碰萧苦女?你不是男人吗?还是她有什么地方不能让你满足?苦女比哪个女人差啊?依我看,十里八村也找不到比她好的女人了。”柳木男怔怔地望着柳草姑沉默不语,柳草姑心里便生出一股莫名的火气来:“我也是个女人,我能理解苦女,你不碰她,她心里会想什么?你为她想过吗?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还像个男人吗?”柳木男不敢再看柳草姑,扭头望着别处,过了好一会才不得不痛苦地说:“我不行了。”柳草姑抱怨说:“你不行了?医生让你吃药你不吃,让你戒酒戒烟你也不戒。喝酒抽烟样样行,干这个就不行了?”柳木男回过头来,眼光中充满着忧郁,他无奈地看着柳草姑说:“我不是个男人?我没有自尊心?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已经不行了,等于是戒色了,你还要让我戒酒戒烟,我这个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死了算了。”柳草姑听了柳木男的话便更加生气了:“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能这个样子!你没有权利这个样子!你不记的爹的话了。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对柳家还有责任还有义务。你想一死了之?那你就不配做一个男人!”柳木男觉得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有些怨恨地看着柳草姑说:“你为什么非要管我的事?不管不行吗?求求你了,以后不要管我了!”柳草姑气忿地说:“你说什么?不管你?你想都不要想,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件事我都是要管定了的,我还要管到底!我是你姐,我不管你?还有哪个来管你?”柳木男又扭过头去,有些绝望地说:“你又不是我亲姐,你管不着。”柳草姑的眼泪就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柳草姑是在三岁的时候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弃的,爹是在拾荒的路上把饿昏在路边草地上的她拣回来的。柳草姑记得小的时候,柳木男也说过这样的话,柳草姑让柳木男喊她姐,他就是不喊,还有些蛮横地说:“你不是我姐,我就不喊你姐,我也不要你做我的姐姐,我要你做老婆,我要娶你做老婆。”爹知道后就狠狠地打了柳木男,让柳木男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说话,更不允许再这样想:“她不是你姐?哪个是你姐?她就是你姐,比亲姐还亲的姐姐,以后不许你再说她不是你姐了!记住了?你要是记不住,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就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柳木男流着眼泪点着头保证说:“爹,我记住了,草姑就是我姐,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从那以后,柳木男就再也不敢说这个话了,现在他竟然又脱口说了出来。柳草姑伤心地看着柳木男,柳木男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句话。但他还是没能忍住,最终又将这句最让柳草姑生气的话说出了口。柳木男回头瞥见柳草姑在流泪,心里就忽地感觉一酸,语气也软了下来,背过脸去说:“我从小就不愿意看见你流泪,你不要哭了,我听你的就是了。”柳草姑红着眼睛说:“你要想办法让萧苦女怀上孩子,你不能让我们柳家倒了门框子,你要是这个样子,我和你都对不起爹的。”柳木男艰难地点了点头。柳草姑没想到柳木男前几天刚刚亲口答应了,以后要听她的话,要好好吃药,要戒酒戒烟。今天又喝了个烂醉回来,她见了又生气又心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省人事的他,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柳草姑心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柳木男和萧苦女了,心事重重地躺到床上的时候,何种夫已经躺在一边沉沉地睡去了,她有点失望地看着身边这个壮实的男人。何种夫喝了酒后,红黑的脸膛更黑了,嘴角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柳草姑心里骂道:“这个死猪做梦都想干好事。柳木男为
什么就不行了呢?”(下期预告:第章烂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