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丽酒店,1137号房间。”
程廿撑着伞,站在路边读了短信,腕子上还挂着公文包,他只能单手在手机上打字,斜斜的雨丝淋满半身,颇有几分狼狈。
车水马龙,是这座钢铁城市的冰冷呼啸。
程廿是s大中文系最年轻的讲师,二十七八的年纪,外表比他实际年龄看着还年轻,为人处世却总透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天很冷,他的手上以及手机屏幕上溅了几个雨点儿。他抬起拇指,莹润的指尖慢吞吞地在键盘左上角的“w”上点了一下。
when——手机输入法第一个跳出来的内容。
而他真正想回复的,是“我不想”三个字,手机却自动跳出了“何时?”
智能机器,总给人制造麻烦。
多么合理的回复,如果是若干年前的自己,必定早就欣喜若狂地这么问了吧。
何时……
你何时下班?你何时回国?你何时有空?布拉格的夜景美吗?我查了那边的温度还很低,别忘了叫管家准备冬衣……以及……我很想你。
程廿隔着细雨盯了手机两秒,偷懒是人类的劣根性,他按下发送键,把那个“when”推进了对话框。
就是贱的,他想。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晚9”
那人说话做事讲究效率,能用简短的两个字说清楚的事情,绝对不会多一个标点符号。即使相识了十三年之久,更在一张床上断断续续睡了十年,那人在手机上聊天时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像他程廿是一个听话好用的下属,永远不会发出一点异议。
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听话的下属心中冒出了点不该有的念头。
“好,我会准时到的。”程廿发出这条信息之后,那头又没了回复。
程廿果断地放弃等公交车,把公文包夹在腋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人不喜欢自己的身体沾染上别人信息素的味道,坐高峰时段的公交更是将自己“丢进了男女厕共用的化粪池”。第一次听他吐口而出这个比喻,连中文系博士后在读的程讲师都觉得生动形象。
算运气好,雨天拥挤的公交站台,还能顺利拦下一辆紧俏的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要去最近的一个发廊。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天还没黑,他得马上回家,将一身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脱掉,好好洗个澡,换上高档的名牌服饰,他说过喜欢程廿穿那套berburry风衣,经典款式称得体型修长典雅。
在那之前,他得先去一趟发廊,刚才在手机屏幕上,他看到自己黑色的发梢被雨水打湿,黏黏腻腻地粘在眼眶骨上,头发已经一个半月没修理了,
何必弄得跟深闺怨妇似的,既然决定要去了,那还是调整一下状态,程廿想。
“欢迎光临。”开门声与爽朗的迎接一同响起。
程廿有些意外,现代服务业需要耐心与亲和力,多由omega来担任。而给他开门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健壮,拥有小麦色皮肤的年轻alpha。再观察两眼发廊内部跳脱前卫的装修风格,想必这家发廊的服务理念也很多元化。
“先生您好,请问有无预约?”
程廿把公文包拿下来,摇了摇头。
“没有的话,就由我来担任您的美发顾问,我叫neo,我们店新出了两个染烫套餐,需不需要了解一下?”
“不必了,”程廿带着歉意拒绝,“简单洗剪吹就好,我赶时间。谢谢。”
“好的。请跟我来。”小哥将程廿带到二楼洗头区,程廿脱外衣躺下,轻车熟路。小哥调试了几下温度,很快响起泛着泡沫的揉搓声。
一般客人会要求在洗发的过程中给头皮按摩,在所支付金钱的允许下最大程度地享受服务。程廿赶时间,吩咐只需洗干净就好。两分钟后,他已经坐在理发椅上,镜子里,那个小麦色皮肤的alpha站在他身后。
“发型师也是你来吗?”程廿说。
小哥微笑着点头,给程廿围上披肩,去拿吹风机。他长得阳光干净,身材又好,是o、b都会喜欢的类型。
咔嚓的剪刀摩擦中,程廿看着自己快过眼的额发变短,发型出来了,人也精神不少。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小哥手上不停,时不时瞄两眼镜子里的程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