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听到那人在举起晾衣杆的同时,钱主管惊慌地喊了句:“夫人!”
一声突兀的爆裂响声后,客厅地板上、茶几表面、沙发座椅上布满碎裂的碎片。
小小的环形银白色物品掉落,滚落在电视柜前。
一枚低调的内镶型钻石戒指。
幸而只击碎了一小块吊灯的瓷片,三人都有意避开,并没有任何人受伤。但程廿和钱主管还是被他的行为震慑,不明白他此举有何用意。
omega丢了杆子,走到电视柜前,捡起掉落的戒指。
“不好意思,五年前我还住这里的时候,闹脾气把它给丢上去的。”说着,将戒指套回纤细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
钱主管心有余悸地说:“夫人,这样太危险了,您要找东西我可以代劳。千万不能再冲动了。”
omega瞟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赵煊的omega母亲才是正牌的赵氏夫人,而他也被称为“夫人”,说明在赵氏内部,这人的存在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五年前,住在这里的是他——作为赵鹤行的情人。
五年后的今天,程廿反观自身,心脏骤然冷却,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同一套房子,父子轮番养着两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同一套房子,程廿搬了进来,无知无觉地住了四年,他不是好享受的那类人,也在刚搬进来的那阵子惊叹于小区配套的高档豪华,一度以为是赵煊精心挑选了很久才为他定下最舒适的居住环境。
钱主管说得对,这附近属于赵煊的房产,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为什么赵煊偏偏要将他安置在这里?怎么会瞧上一套属于他父亲的房子。程廿实在无法不这般想象,赵煊将他养在身边,还养在他父亲名下暂时不使用的房子里,泄欲是其次,真实的目的是为了与自己的父亲怄气。赵煊要让他看着自己做下和他一样的事,让程廿的存在去恶心另一个让自己不爽的alpha。
甚至,也许上次带他去家庭宴会,也是为了找赵鹤行的不痛快罢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住这里的。市里是好,但是面积太小了,我年纪越大越喜欢养花,后面搬到郊区别墅去了。”那人坐回沙发,对打破别人家吊灯的行为一点歉疚也没有:“我来只不过是找它,你们接着说你们的。”
钱主管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对程廿说:“对不起了程先生,我们继续吧……”
程廿站着说:“出去。”
钱主管愣了下:“什么?”
程廿很强硬地说:“我不管这里是谁的房子,现在是我住在这里,请你们离开!”
钱主管和omega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程廿的反应是他们没料到的。
沉默中omega先站了起来,尖头鞋踢了满地的瓷片:“行了,还愣着干什么?人家不在乎这套老破小。”
说着头也不回打开门走了。
钱主管只好灰头土脸收拾东西,离开前对程廿说:“程先生,您有一周的时间,如果改变主意,请联系我。”他将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程廿等他们走出去,重重关上了们。将那张名片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他颓丧地坐下来,面对满地狼藉,一点也不想动。刚才发生的太滑稽了,他都不愿意去想。他在住了四年的地方,被赵鹤行打发来的两个人教训了。他把人赶了出去,相当于在赵鹤行脸上吐了唾沫。他得收拾东西滚蛋了,这件事连赵煊都阻止不了,因为这房子的主人从来就不是他。他原有的观念彻底崩塌——本以为什么时候离开是由自己说了算,现在看来,既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是赵煊说了算,而是赵鹤行说了算。
想想赵鹤行对他还算是宽容的,过去的四年一直容忍他,并没有用房子的事来给他难堪,也没有让他了解到自己的可笑。所以程廿才安然自得地呆在这套房子里,浑浑噩噩做着美梦等赵煊偶尔的“光顾”。他把自己活成了他人的附庸,人家一拿他当床伴,二用他气自己的父亲,一箭双雕。赵煊将他安置在这里,说明在他心目中他与他父亲的情人是一路货色,那人是他家门不幸的根源,可想而知赵煊是怎么看待那个omega的,同样也是如此看他自身的。他以为赵煊对他仅仅是越来越不在意了,却不知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他思来想去,直到手脚冰冷,掏出电话想打给赵煊,对方并没有接。
程廿一冲动,拿了钥匙去直奔赵氏集团总公司。
时间是下午三点不到,他刚到公司门口,眼前倏地一亮,便看到那辆醒目的迈巴赫,缓缓拐过一个弯,从外面驶入大门。程廿迎着车头快走过去,车慢慢停下,老陈将头探出车窗,表情有一丝不可查觉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