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边这个人,两年来为了自己往返于郢都和淮地之间,也是第一次与她一起身处在这样瑰丽迷离的十丈红尘中,让他们之间仿佛从来只是平静温柔的陪伴多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就连心跳都更真切了起来。
莺时未将这一番感叹告诉殷旭,知道他见自己高兴便会开朗起来,她便更是笑得恣意欢畅,盼望能借今晚这一时半刻的执手相伴让殷旭少些烦愁。
本就熙攘的人声渐渐更是沸腾,莺时听见人群中似有“来了来了”的声音,她踮起脚尖,引颈朝玉带河上望去,兴奋道:“是不是花船要来了?”
殷旭将手里的风车递给莺时,搂她在怀里,道:“跟我来。”
殷旭护着莺时,莺时护着两只风车,靠着那宽厚温暖的胸怀,挤进早已围到河边的人群里。
两人颇费了些功夫才到河边一处小高台上,这儿还有栏杆护着,比直接围在河边安全些。
莺时逆着河水流向望去,只见选处明亮的灯火里渐渐驶来两丈多高的光影,与河边亮着的火光长龙交相呼应,又因着水波动荡,在河面上撒下了点点碎金。
前三座花船上均设有简易法坛,一台香案,奉三柱清香,香案后立一幅巨大的朱砂法符,城内三处道观的观主各在一处法坛内作法,而船上其他沿船舷而立的道童则会一直诵经,景象好不肃穆壮观。
莺时看着花船缓缓驶过,河边的百姓竞相朝船上投掷鲜花,她问殷旭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白日里,百姓在观中祈福,会陈放饼饵、酒脯等物,晚上这一轮花船,他们则会抛上时令鲜花,用意和白日一样的。”殷旭笑道,“原先夜里他们也是朝船上丢那些东西,结果闹得整条玉带河上都是杂物,不好清理。所以后来官府下令,花船之上只可抛掷鲜花,违者依律例处置。”
莺时哑然失笑,道:“看来郢都人丁兴旺,不愧为一国之都。”
“也是这些年来外无战事,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殷旭道,“我本想带你也去抛掷鲜花,可河边人流密集,我担心出事,所以带你来这儿看个热闹。”
莺时摇头,举起手中两只风车,道:“我有这个。再说,今晚这一趟下来,明日玉带河上必定一片狼藉,我就不给河夫们添乱了。”
“还是姣姣心善。”殷旭看花船已驶过一段,道,“你看花船后面。”
莺时放眼望去,那三艘领头的花船后面还有数十艘小花船,也都点满了灯火,首尾相接游在河面之上,若从高处望去,便真如一条光明玉带,顺着河水绕住了郢都皇城。
只可惜,他们离开了庆和楼最佳的观赏位置,莺时未能见这别致盛景,不免有些遗憾。
见莺时面露憾色,殷旭与她承诺道:“郢都里一年间节庆集会不少,等将来有机会,我一一都带你赏玩过,如何?”
“可不敢劳殷会首大驾。”莺时拿殷旭打趣,本想在去别处看看,只是刚要走,便有些不舒服。
殷旭扶她道:“是我疏忽了,出来太长时间,你的身子受不了。”
一腔好兴致至此被破坏,莺时怏怏之余更觉得愧疚,道:“是我不争气,这就扫了兴。”
殷旭不以为然,看莺时喘得有些厉害,直接让她伏在自己背上,背着她往人群外头走,道:“我带你来看这醮礼也有为你祈福之意。我从不曾介意你的身体,你更不许总记在心里,为难自己。总之不论你是如何模样,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莺时搂着殷旭,此时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灯火柔光让他本就分明的轮廓看来柔和了不少,她越看越喜欢,不知自己一双秋水杏眼已满是春光。
莺时将殷旭额角沁出的细汗轻轻拭去,道:“文初哥哥,你真好。”
“文初哥哥?”殷旭问得古古怪怪,扭过头斜看着莺时。
莺时想起昨晚在小镇客栈中自己唤他那一声,此刻倒是她先娇羞起来,脸颊烫得很,直往殷旭后颈躲,不让他看见自己这羞怯怯的样子。
殷旭知她脸皮薄,便不着急让她改口,向上托了托她的身子继续往回走。
哪知一声“文初”,柔软娇美,竟盖住了周围充斥的重重喧闹,传入殷旭耳中。